韩国任人唯亲根子深

詹德斌 国际政治学博士

韩国外长柳明桓本月4日突然宣布引咎辞职，源于最近给自己的女儿谋了个公差。号称本届政府最长寿部长的柳明桓如此下台，在韩国的确是件大事，但是给女儿谋个差事，却算不上什么惊天动地的新闻。

在韩国，打着公开、公平竞争的幌子，动用一点权力给子女、亲戚和朋友开个后门的人不止柳明桓部长一个，也不止外交通商部一个地方。毫不夸张地说，类似柳明桓开的这个后门脚踢都是。因为在韩国只要是权力可以触及的地方，就少不了任人唯亲的例子，只不过这个“亲”的程度有所不同而已。

从这个角度说，柳明桓大概相当郁闷。郁闷自己的运气不佳，因为开后门的时机赶上了韩国国内政治的风口浪尖。按照中国的说法，就是“顶风违纪”。顶风违纪的事，总统也没办法护短。李明博总统自己提出建设“公正社会”的，而且提出才满两周。这种给总统府脸上抹黑的事，只能拿出来严办，以息众怒。

实际上，李明博总统自己也面临一些非议。韩国媒体曾用“高素荣”这个人气女星的名字来戏称李明博第一任内阁和幕僚阵容，即他们要么是李总统就读的高丽大学的校友，要么就是他做礼拜的素望教会的教友，要么就是李总统岭南(“岭”的韩国语发音与“荣”一样)老家的同乡。

由此可见，韩国社会的“开后门”与“走后门”是根深蒂固的，其形成也有很深厚的文化背景。如果忽略分裂的60多年不算，韩国千百年来一直是个半岛国家，在历史上饱受外来势力的干预和侵略，所以国民性格中有强烈的危机意识。这种危机意识促使韩国人不断地寻找某种依赖和归属，从而结成一个集团，并依靠这个集团来抚平内心的不安全感。这种现象不仅体现在韩国人的个体行为中，也体现在作为国家这个行为体的外交行动中。

从个体行为上看，由于上述意识的存在，韩国人就非常重视“缘分”，最典型的就是所谓血缘、学缘和地缘。中国人也重视这“三缘”，但与韩国相比相差甚远。这种“三缘”观念内化到了韩国人的血液中，渗透进了社会每个角落。虽然不能说在韩国没有关系就办不成事，但有了关系办事就能很容易。这是一种相当普遍的观念，尤其在各种招聘、人事任免和升迁中体现得最为明显。

由于血缘和地缘是先天注定的，而学缘既有注定的成分，也与后天努力有关。于是，韩国人就千方百计地寻“缘”和造“缘”，并努力维持这份来之不易的“缘”。他们凭借一丁点的纽带就能组建一个封闭的关系网络，属于这个关系网络中的人就会相互关照。

拿学缘来说，韩国人只要是同一所学校出身，不管是小学、中学，还是大学，也不管是同一届，还是相差十届二十届，都会产生强烈的纽带感。在任何场合，只要攀上这层关系就会立即以“先辈”与“后辈”相称。先辈照顾后辈，后辈支持先辈，服从先辈。这是韩国社会的生存之道，也是需要普遍坚守的伦理道德。学缘如此，地缘如此，血缘岂能例外。

当然，尽管韩国任人唯亲根子很深，但未必不受诟病。因为随着民主化的深入，法律的完善，制度的健全和市民社会的成熟，对社会公正的要求越来越高，所以对任人唯亲的监管越来越严，其生存的空间也就越来越小。特别是对那些“无缘”的人来说，只能期盼社会公正，并借助外力推动社会实现公正。也正因如此，柳明桓才会不光彩地下台。柳明桓的下台将会催生一场清理任人唯亲的风暴。这场风暴会有多大，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韩国社会系统中各元素间如何达成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