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报导：贫富差距挑战美国梦

* 经济衰退前美国贫富差距扩大,影射1920年代情况

* 分析师考虑贫富差距与危机之间的关系

* 财富再分配在美国是政治毒药

* 冰火两重天:平均最为合适

路透华盛顿10月22日电—2007年的时候,世界处在金融危机的边缘,当时美国收入不均现象之严重达至1928年以来最高,而1928年正是美国经济大萧条爆发前夕.

仅仅是巧合?或许不尽然.

经济学家们刚刚开始研究1920年代和最近十年的相似之处,试图了解这两个十年缘何以金融危机收场.初步研究表明,收入不平等虽然可能不是危机发生的直接原因,但可能也是其中一项影响因素.

这提出了诸多社会、经济和政治问题.公共政策是否应旨在降低不平等,如果是,那麽应采取什麽手段呢?财富集中在高收入群体手中引发资产泡沫,还是资产泡沫使财富集中到高收入群体手中呢?加税或加息能够规避金融动荡吗?

美国人一般不受这种收入不平等所困扰,因为他们相信,通过努力工作,他们也可以致富.政府旨在分散财富的政策很少获得支持.(还记得2008年吗?当时总统候选人奥巴马有关财富再分配的竞选言论,令”水管工乔”横空出世,成为媒体的大红人).

“通常美国只有左倾的富人关注不平等状况,”布鲁金斯学会研究幸福经济学的智囊团资深成员Carol Graham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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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观点可能在微妙地发生转变,但这是否不仅仅是对最近动荡形势暂时的条件反射,还不清楚.

民调显示,对于是否应像奥巴马的提议那样对富有家庭提高税率,选民观点不一.这个问题颇具争议,因此国会已将决议时间推迟至11月2日期中选举之後.

随着银行家的薪水膨胀至危机前水准,而失业率却仍高居2007年时的两倍多,对华尔街的愤懑情绪不断酝酿.一些政客甚至被赶下台,只是因为其支持2008年实施的7,000亿美元银行救助计划.

但对类似大萧条时期实施的新政政策的支持率,还远不能达到绝大多数.当时的新政曾帮助缩窄并限制了贫富差距,直至1970年代这种差距再度扩大.

这一次,贫富差距在2008年缩窄,因为富人在金融危机中遭受更大的冲击,但统计局数据显示这种状况很快即发生转变.2009年,贫富差距达到1967年开始追踪家庭收入数据以来的最高水平.

美国是贫富差距最大的发达国家之一.据中央情报局世界概况资料,按基尼系数衡量的贫富差距考量,美国与象牙海岸、牙买加和马来西亚等发展中国家处在同一水平.

**追踪贫富鸿沟**

加州大学柏克莱分校经济学家Emmanuel Saez指出,因衰退而导致极富族群收入减少的现象通常为时短暂,除非监管和课税政策有”极端”改变.Saez对收入不均的研究获颁2010年麦克亚瑟基金会”天才奖”(genius).

他和合撰者Thomas Piketty的研究显示,2007年财富收入在金字塔尖端1%的家庭,获取美国人总收入的23.5%,比重为1928年以来最高,但到2008年下滑至20.9%.(Saez的研究和统计局不同,是根据国税局课税资料,该资料有两年的时间差,因此他还未取得2009年的数据.)

Saez发现,在2002-2007年的上一段经济扩张期,收入前1%的富人经通胀调整後年收入增长达10.1%.而其馀99%美国人年收入增长率仅有1.3%.这表示每1美元收入增长中,最富裕的1%人口就拿走0.65美元.

“做为一个社会整体,我们需决定收入不均如此增加是否有效且可以接受,如或不然,需形成什麽样的制度化改革组合来应对这一局面.”他总结道.

**共同线索**

经济学家对于收入高度不均和危机间的确切关连共识甚少,这有助说明为何能预见金融剧变将至的官员不多.

其间共同的线索就是信贷迅速扩张.

柏克莱公共政策教授Robert Reich认为,中产阶级薪资停滞,导致家庭拿出房屋权益并过度负债来维持生活标准.Reich是克林顿执政时期的劳工部长.

芝加哥大学布斯商学院教授暨前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首席经济学家拉詹(Raghuram Rajan)认为,当收入不均的现象升高时,政府有增加宽松信贷以缓和中产阶级对财富落後怒气的倾向.

“掩饰不均现象升高的一个方式就是提供贷款,让他们有钱可花.”拉詹表示.

在1920年代,是农贷、分期付款放款和房屋抵押贷款的扩张.而过去10年则是杠杆借贷,房屋拥有者毋须首付,或投资银行每持有1美元就贷出30美元.

“房屋信贷提供了一项工具,可协助财富落後者,但又不会让他们觉得是某种形式补贴的受惠者.”拉詹称.”纵使他们的收入陷入停滞,还是对成为房屋拥有者感到满意.”

**泡沫与游艇**

还有理论认为,财富集中在上层促使投资者寻求风险较高的计息储蓄.当现金在周围涌动的时候,美国公债等传统安全投资的收益就变得微不足道,而富裕投资者就可能到别处寻找更丰厚的回报.

俄勒冈大学教授经济学的Mark Thoma在思考,来自美国和全球范围的超级富豪的充沛投资资金,当初是否鼓励华尔街创造出看似安全的抵押支持证券,而後来实际情况证明这些证券的风险极高.

“当我们看到收入不平等现象加剧时,就应该开始寻找泡沫,”他说.

布鲁金斯学会的全球经济与发展部主管Kemal Dervis,曾担任过土耳其的经济部长.他说,降低收入不平等不仅是公平或道德问题.以消费为基础的经济需要消费者,如果过多财富集中在顶层,就可能缺乏足够的需求来支持经济成长.

“可能有对私人飞机和游艇需求,但需要健康的中等收入阶层(来驱动基本商品的消费),”他说,”在资本主义的黄金时期,即1950和60年代,大家可以共享收入增长.”

**寻找关联**

经济学家更加积极地寻找不平等与金融危机之间的关联,表明这次大衰退之後人们的思想发生了巨大变化.

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克鲁格曼,在2008年之前谈到不平等接近大萧条之前的最严重水平时,称这总会引起关于另一场危机是否正在迫近的问题.

“不,我会说–确实没有明确的理由说明严重的不平等现象会导致宏观经济危机,”他在6月召开的一个关于不平等问题的会议上回忆道.

现在,他说,他正在思考不平等是否会在一定程度上创造宏观经济弱点.

在这次危机发生前,克鲁格曼显然不是否认不平等与危机之间存在关联的唯一人士.

德意志银行的策略师Ajay Kapur发现了1920年代的不平等情况与最近10年的相似性,但没有预见到随之而来的危机.这位花旗集团的前策略师五年前引起轰动,当时他根据自己的观点创造了一种投资策略,实际上把世界划分成两大阵营:富人与其他人.

Kapur在2005年对客户表示,美国和少数经济体正在走向”富人经济”:少数富人推动经济成长,并享用大多数经济成长成果,而”广大百姓”只能捡其剩下的东西.

他认为,这种情景一个世纪只出现一两次,16世纪在西班牙,17世纪在荷兰.而上一次发生在美国,是在1920年代.

他对客户说,当时通过购买为富人生产玩具的奢侈品公司股票就可以赚钱,暗示存在一篮子股票,包括高档品零售商Burberry和豪宅建筑商Toll Brothers.

“当我向客户提出这个观点时,他们说,’好吧,这很有趣,因为你在告诉我,1920年代发生的事情现在正在发生,你显然知道1929年以後发生的事情,对吧?'”Kapur在一次采访中表示.

他怎麽回答的?那种情况不会再出现了,因为我们现在知道得更多了.

“说实话…我当然认为2007年不会全面崩溃.如果我当时那样说,就是在撒谎了.”

Kapur仍不相信其中存在直接联系,他指出,2007和1928年只是两个数据点,根据这样的小样本就做出结论是很危险的.

**不平等的种子**

不平等不一定总会引发金融危机,这让决策者们难以知晓这何时会演变成一个严重的问题,而须加以应对.

很多的根本原因,诸如技术进步、金融创新、教育程度提高等,属于社会优点,而非弊病,因此,要指责这些方面也不太合理.

经济学家的传统看法是,处理不平等问题将会损及增长.很多学者认为,不平等总体上有利于经济增长,或至少也是经济增长一个必要的副产品,”就像达拉斯联邦储备银行研究人员2008年在一份论及不平等的报告中所述那样.

在大萧条之前的10年里,大规模生产和运输的进步,使得大型工厂能够以更少的人工生产出更多的商品.

过去20年的重大变革,要算是个人电脑技术和互联网的爆炸式发展了.能够同时将大量信息传输至数千英里以外,这意味着工人们不在需要呆在同一个地方,那麽就业岗位将很容易地转移至印度的班加罗尔或是中国深圳等低成本的地点.

对于非技术劳动力的需求下滑.拥有某种竞争性资质的小部分人挣得更多财富,从而扩大了贫富差距.在1920年代,这种资质指的是中学文凭,而在今日的经济中,则是大学文凭.

失业数据就可证明这点,即便在2007年底上次衰退开始之前,只有中学文凭人群的失业率比获得学士以上学位的人群高出一倍多.截至2010年9月,中学毕业生的失业率为10%,而大学毕业生的失业率仅为4.4%.

Harris Private Bank的首席投资顾问Jack Ablin表示,这暗示,政府解决不平等的对策之一,应该是将更多的资金用于教育投入.

他表示,在其资产丰厚的高端客户中,只有一小部分的财富是通过继承而来,因此,仅仅把1920年代和现在的财富集中度作比较,未免有些不公平.

“在以前,致富几乎都源于家族传承,”他表示.

**我可以成为下一个比尔盖茨**

勤劳致富的理念已深深根植于美国人的心里,这也侧面解释了美国人为何普遍能容忍不平等存在.

从肯尼迪到洛克菲勒这样的名门望族中,都有这样的例子,他们凭借汗水和创造力,达到了金字塔的顶尖.山姆・沃尔顿(Sam Walton)的沃尔玛帝国始于阿肯色州的一家小卖铺,而谷歌创始人拉里・佩奇(Larry Page)和塞吉・布林(Sergey Brin)则是在车库中创建了这间公司.

从赤贫到巨富的故事已构成美国梦的核心部分,它像灯塔一样照耀着一批批希望改善生活的移民.奥巴马总统就是最有说服力的例证,他母亲一度靠食品救济维持全家生计,他却能就读于最好的大学,追求入主全球最有权力的办公室.

专攻幸福感研究的布鲁克林经济学家Graham称,多数美国人,包括穷人在内,都相信发展更有赖于勤奋,而非运气.

“如果我够勤奋,我也会成为比尔盖茨.”Graham对此做出了这样的解读.

她称,只有部分群体不赞同这一观点,他们的幸福感一直徘徊于低位,他们通常是长期失业或者没有医疗保障.

这两类人在本轮经济衰退期间均增多.截止9月,共有610万人失业超过六个月,是衰退初期的四倍多.

Deborah Coleman就是其中之一.这位58岁的前电信公司经理掩饰不住内心的愤怒,她已经有两年多没工作了.

“我一无所有了,华尔街的富人却一点没受影响,你说我气不气?”她说道,”我就是那些失去一切然後被扫地出门的人.”

**向富人征税**

Graham还没有足够数据来确定人们是否在金融危机後对不平等的看法是否已经产生改变,不过她怀疑这种变化即使有,也是很小.

目前关于是否对最富有家庭继续执行布什(布希)执政时期就开始的减税政策的辩论,可能是对此的初步试探.奥巴马曾建议只对收入不足250,000美元的家庭保持低税率,不过共和党和部分民主党希望惠及全民.

奥巴马对该问题的处理说明白宫不认为选民会很支持用税收政策消除收入差距.

奥巴马在2008年竞选时对当时绰号为”水管工乔”的Joe Wurzelbacher称,如果底层人群觉得经济状况好,那麽所有人都会觉得好.他对重新分配财富的言论在保守派中引起震怒,後者认为这说明奥巴马有社会主义倾向.

自从发生”散财”的口误之後,奥巴马措辞谨慎得多,而且不时表明他不是当代罗宾汉.

停止对最富有阶层减税”不是为了惩罚日子过得好的人–上帝保佑他们–这是因为我们无法承担7,000亿美元的税收负担,”奥巴马最近称.

他的反对者表示,提高税率将扼杀经济复苏,因富人的消费、投资和雇用活动比其他人都多,这种论调与德意志银行的Kapur提出的富人为推动经济增长的主力的富人经济学论调(plutonomy theme)有相似之处.

**”美国梦”濒临破灭**

巴黎大学的经济学家Francois Facchini称,不平等与胆固醇一样,也有”好坏”之分.

“好的”是催人上进.鼓励人们努力成功,就像Graham举出的比尔盖茨的例子.而”坏的”让人感到挫败,觉得不管怎麽努力都无法成功.

民调专业人士John Zogby认为,越来越多的美国人落入第二种情况.他将他们称为”没有梦想的死人”,这些人不再相信努力工作会导致成功的”美国梦”.

他说,辛勤工作但没有成功的人们对美国梦失去信心.Zogby自1990年代起开始发现,称工作报酬不如之前职位的人的比例在增加.

“这时我开始注意美国梦话题,因为我觉得这即将破灭,”他称.

在1990年代初,Zogby调查的人群有14%表示,不如原来赚得多.衰退之後,这一比例提高一倍以上.

Janet Townsend在通用汽车工作了34年,面临被大幅降薪的可能.她被告知,由于通用汽车有意将她工作的厂房售予一私人投资者,因此她将不得不接受降薪50%.工会反对该交易.该厂房明年将关闭.

“我没有看到有什麽汽车业高管或华尔街的银行家被降薪,事实上他们的薪酬似乎还在增加,”她称.”这个国家是建立在民生、自由和追求幸福的原则上的.”

“但当一家公司试图让我接受减薪50%时,你是在剥夺我获得幸福的权力,而同时加强你自身的幸福.”

**华盛顿的新人**

如果贫富不均能够导致金融灾难和选民不满,华盛顿是否应该尽力防止贫富差距变得过大?

奥巴马避免提及均贫富,暗示白宫不认为明确重新分配财富的政策会获得政治支持.

但是,至少有一个华盛顿决策圈中的新人–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FED,美联储)副主席叶伦,曾表示他担忧贫富悬殊可能最终破坏美国民主.

“不平等现象已很严重,我认为值得美国认真考虑冒一下险,让更多的人从我们的经济中得到更多回报,”她在2006年的演讲稿中写道.

公共政策的推出取决于根本问题究竟在哪里.俄勒冈大学的经济学家Thoma表示,现在仍然弄不清楚是泡沫导致不平等,还是不平等导致泡沫.

如果是泡沫导致不平等,那麽叶伦和美联储就可以在发现危险的资产价格泡沫形成之际,通过升息或加强监管,防止其演变成灾难.美联储此时可以发挥一定的作用.

美联储主席贝南克曾表示,利率是把钝刀,刺不破资产泡沫,它无法对准造成不稳定的根源,却可能把整个经济打入衰退.

如果不平等是核心问题,则增加累进税或教育投资可能效果更好.

**平均来看,你过得尚可**

在决策者能够采取行动之前,他们将需要能更准确地发现有危险倾向的失衡在哪里.

最常用的衡量工具,如人均收入,可能产生误导,因为该指标反映的是平均情况.例如,高层人士的收入大幅增长使得总体消费能力显得比实际要高,从而扭曲平均收入数据.

Willard Wirtz在1960年代担任肯尼迪政府的劳工部长,曾说过,”当你把头放进冰箱,把脚放入烤箱,总体来说你的感觉还行.”

经济分析局(隶属美国商务部)局长Steve Landefeld曾建议增加更多可能预警失衡问题的数据.经济分析局编撰数以千计的报告,其中包括GDP.

决策者似乎在危机爆发前忽视了一个明显的警讯:房价快速上涨,但多数中产阶级工人的薪资停滞.

**考验社会凝聚力**

如果放任自流,收入差距可能继续扩大,至少今年会保持这种趋势.股市从2007年10月的纪录高位跌至2009年3月低点,目前已收回逾半数失地.但其中的收益多数流入了富人的腰包.

同时,年底的总体失业率水平可能与年初持平,保持在9.7%,但不同教育背景的人失业情况差距扩大.大学毕业生的失业率自1月以来下降了10%,而那些未完成中学教育的人的失业率则上升了1%.

这种模式已存在10多年了,却未能为解决收入差距带来更多的支持.随着美国财政捉襟见肘,最终迫使官员选择削减哪些支出,情况可能会发生变化.

在未来五年,美国政府债务负担可能达到一个关键点,届时债务增长速度将超过经济,从而推高税赋并把财力投向科研或教育等更有可能增加生产力的地方.

信用评级机构穆迪曾警告说,美国和其它富国所面临的预算决策可能”考验社会凝聚力”.

“社会是否会接受为稳定政府的债务水平而需采取的措施?”穆迪的分析师Steven Hess在接受采访时表示,”经济成长并不会使美国摆脱目前其面临的不利债务趋势.”

对社会保障支付进行家境调查,以便减少流向最富裕人群的资金,可能是有利于控制赤字和贫富差距的一个方法.其它的想法可能包括对收入较高的房主逐渐取消房屋抵押贷款利息税款冲销的优惠政策.

一个联邦赤字委员会可能对上述两种选择都加以考虑.该委员会将于12月提交报告.但是,它的建议不具有约束性,所以国会可以选择全然不同的路线 — 一个解决贫富差距力度较小的方案.

Hess表示,预计美国不会像希腊等欧洲地区因财政紧缩而引发骚乱和示威游行,但他认为不平等问题可能加剧社会紧张.

支持富人经济说法的Kapur认为,推动美国步入富人经济的那些力量似乎已经达到顶点,他已将投资重点转向回报更高的新兴市场.

虽然他先前没有预见到金融危机会在2005年开始降临,但他准确地预言了什麽会最终破坏他的投资策略.时间将会证明,他是否也预见到了美国对贫富差距态度的转变.

“也许社会容忍富人经济的一个理由是,因为有足够多的选民认为他们有机会变成富人经济参与者,”他表示.

“如果能加入这个行列,为什麽要消灭它?而且在一定意义上,这体现了’美国梦’.但如果选民感到自己致富无望,就很可能渴望瓜分财富大饼,而不指望真正变富.”(完)

–编译 李爽/张若琪/张涛/丁琦/王丽鑫;审校 朱球/沈以文/田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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