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罡
日打得如火如荼的QQ与360之战，可谓网络江湖今年的压轴大戏，有人说这场遭遇战折射了道德问题，有人说它彰显了法律问题，但不知有多少人意识到，这场争斗也同时蕴藏了一个哲学问题，那就是，免费午餐究竟该怎样吃。
无论是QQ的即时讯息服务，还是360的网络杀毒服务，都是靠着高举免费大旗积累起数亿用户的。但拥有庞大用户群后，这些网络巨头变得不安分起来，用专栏作家黄锫坚的话说，它们一旦占据了用户电脑的“右下角”， 就开始弹窗、插播资讯或者广告，总之开始追求起自己的商业利益。这些“免费”巨头为争夺江湖利益之所以敢于杀到完全不顾吃相，它们最理直气壮的一句潜台词便是：我的服务是免费的，给不给你、怎么给你都该我说了算，你无缘置喙。
别以为只有马化腾和周鸿祎这类“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草根创业者才会这般没涵养，当今世界最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美国的货币政策掌门人──美联储，其骨子里其实也是这种心态。美联储上周宣布实施第二轮量化宽松货币政策，开动印钞机向世界经济大笔注入美元，鉴于美元的全球储备货币地位以及世界许多大宗商品和资本市场都以美元进行交易，美国这种不顾及他人的货币政策受到了许多国家的抨击。当然美国确实有理由对此不以为然，毕竟美元的储备币地位和全球交易货币地位是其他国家自愿接受的，美国并没有强迫哪个国家储备美元，也没有规定国际间贸易必须使用自己的货币。正如中国央行行长周小川所说，美联储要对美国经济负责，美元的国际角色和国内角色存在冲突。当这种冲突不可避免时，美联储优先考虑的自然是美国利益，而不是那些搭美元便车的其他国家。
由此可见，免费的东西挑剔不得，这基本上已成人类社会默认的现实，无论网民对QQ和360的恶斗如何愤愤不平，中国的《反垄断法》却对腾讯单方停止QQ软件的行为无能为力，无论亚太经合组织各成员国财长抨击美国货币政策是如何猛烈，却都无法阻止美联储继续实施其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笔者以为，人类与其亡羊补牢般想方设法阻止免费午餐派发者突然翻脸损害公共利益，不如首先反思一下这免费午餐究竟该不该吃。吃，有吃的道理，因为这契合了人类贪便宜、走捷径的天性，古今中外的历史一再证明，那些最能迅速赢得民心、打下商业地盘的机构都曾经是免费午餐的慷慨派发者，只要人类一天克服不了自己的贪婪本性，想拒绝免费午餐的诱惑就基本是徒劳。不吃，也有不吃的理由，因为免费午餐吃上了瘾多半会落得受制于人的下场，QQ发威与美联储拉下脸来就是例证。
或许，就像控制体重的最有效办法是抑制自己的食欲而非吃成个大胖子后再气急败坏地减肥一样，通过法律和制度手段对派发免费午餐的行为进行一定程度的遏制是避免自己日后被人挟持的更有效做法。当然，对于像QQ这种靠低声下气讨好消费者起家最终取得市场垄断地位的机构，这种未雨绸缪的做法或许还行得通，但对于美元这种因天下无敌手而自然而然主导市场的国际储备货币，除非美国愿意自己立法限制美元，否则采取预先控制措施就是一句空话。悲观些说，在可预见的未来，世界仍不免是QQ与美联储们快意江湖的时代。
（本文作者刘罡是《华尔街日报》中文网编辑兼专栏撰稿人。文中所述仅代表他的个人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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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荐读] QQ与美联储的快意江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