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建党已经九十年了。在中国,“九”为“大数”,而且吉利。命理学,有说:九是集一至八之知识、见识大成之类的话。盘点他们九十年的作为,好像也有这个意思。别的且不说它,仅从中共对外方针的改变上,就能看到其逐渐长大成熟的轨迹。

早期,中共被戏称为“卢布党”。因为她是苏共或曰共产国际一手诱导、组织起来的,主要干部大多是职业革命家、其生活费用和党务开销,基本仰仗苏联供给。在当时,中共中人并不认为不妥,因为“工人无祖国”,从事的是“世界革命”,此乃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不难自圆其说。所以,遇到国家关系、统一分裂、领土归属类问题,中共的处理原则不是民族利益而是“国际主义”。 

比如,那时的一个“内部口号”是“保卫苏联”:苏联刚刚建国,被帝国主义、反动派包围并仇视。因马克思说:一国不能建成社会主义,故需赤化其它国家与之互助帮衬。为此,苏联策动了去意已决的外蒙独立。时值袁世凯当政。老袁惹不起苏俄,于是宣布:搁置、不承认,以后再说。相当于邓小平后来的:相信后人会有足够的智慧,发明妥善的处理方法。国民党掌权,也没有承认这一分裂之举。倒是割据江西的“中华苏维埃共和国”,1935年的时候发表过一个“政府声明”,里面有这么几句:内蒙古民族可以从心所欲的组织起来,它有权按自主的原则,组织自己的生活,建立自己的政府,有权与其他的民族结成联邦的关系,也有权完全分离起来。到了延安,毛泽东在抗大给干部扫盲时也说:现在中国的国境:……正北面,和蒙古人民共和国接壤。(见《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 

新疆的“分离运动”也由来已久。“中国苏维埃政权承认中国境内少数民族的民族自决权,承认各弱小民族有同中国脱离,自己成立独立的国家的权利。”看似专供“疆独”援用。蒙、疆都与苏联接壤,如以左倾之姿独立,有助稳固苏联政权。那时的中共,以那样的表示,尽其作为共产国际一个支部的义务。“民族”意识则在批判之列—–狭獈的民族主义、本位主义! 

一遇“国际主义”,“民族利益”就退避三舍的例子还有一个:吉林的长白山与朝鲜接壤,二战中,金日成曾在这一带跨界活动。上世纪六十年代,北韩向中共要求,把这个地区划一部分给他们,作为“革命传统教育的基地”。中共就答应了,据说是刘少奇经手办的。理由也很充分:兄弟的朝鲜劳动党;唇亡齿寒的邻邦。这种做法、包括被沙俄割去的上百万平方公里土地,引得某些百姓天真地问过:为什么不要回来?组织上的标准答案是:都是社会主义国家,属于谁、生活在那儿都一样。中越边境迟迟没有划定也有这个“理论背景”。甚至,缅甸曾因出现社会主义倾向,也沾“国际主义”的光,边界模糊了好多年。 

放弃领土之外,在“国际主义”旗帜下,牺牲中华儿女、保卫他人家园,至少有三次:抗美援朝、抗美援越和中越边境反击战。这其中,抗美援朝,有预防敌人进驻鸭绿江对岸的意义,算是带有民族观念;在斯大林面前表现毛泽东的国际主义精神,也占很大份量。援越那次,美国人不会跨过北纬十七度线是肯定的,所以,中国的死伤和物资消耗,基本上是配合“世界革命”的战略。“后方变前线”进攻越南,则是为了解救被越南入侵的柬埔寨共产党。柬共,是中共亲手调教出来的小兄弟,其极端和激进,令老师钦佩。待其被越南进攻,中越已经闹翻,所以才有围魏救赵、教训越南的一箭双雕之役。 

人类文明迄今还在“民族国家”阶段,并不适用马克思、列宁等人在书斋里推演出来、超越国家民族利益的理论。国际主义、世界革命不但没有提升人类褔祉,给输出国带来的也只有负担和混乱。事实上,斯大林的民族利益观就很强烈,援助兄弟党的力度,视苏联的安危而消长。曾几何时,先是北韩逐渐不提中国为他们而做的牺牲,与中国面和心不和起来;越南也置中国勒紧裤带抗美援越于不顾,对华需索无度还远交近攻。幸而时代转型到“初级阶段”、市场经济,中共才最后一个从“世界革命”的迷梦中苏醒,唤起民族意识,睁开眼睛寻找中国的边界、哪里的资源是属于中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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