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想到,她那位细皮嫩肉的三十多岁大叔,是不时也曾经在这样的角度,用这样的眼光俯视着她?而未来漫长的岁月,他是不是仍然要一次又一次在这样的角度,用这样的眼光俯视着她?这样的时候,他们会说着怎样的调笑?他们会用着怎样的姿势?那位大叔会有面对着她趣味索然兴致阑珊的一天吗?就像假如有个她和我在一起的平行宇宙,我也终究不可避免地堕入的轨迹?

 

 

在教室做的最后一次

 

 文 / 北斗撰稿人

 

快下班的时候,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我一开始以为又是大K介绍给我的那个非主流少女,就忙不迭地把手机切换到“会议”模式。自从上个月在大K组织凑人的牌局上,他装模作样地把我引荐给这个小女生后,几周之内每天晚上轮番遭受短信电话的不间断轰炸。后来发现我不怎么搭理她,她还会换着号码偷袭我。不知道她是真的办了这么多卡,还是用了什么更换号码的手机软件。

写字楼窗外暮色低沉,黑云滚滚,晚霞和乌云混织成一股看上去非常邪恶的颜色。估计又是一场暴雨。南京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见着太阳。今天早上淅沥小雨,又忘了带伞,看来下班得抓紧了。

收拾停当了拎起书包就往楼外冲,希望在冲进地铁之前雨不要下到过分的程度。掏手机看看时间,发现有一条短信,是刚才打电话的那个号码发来的:“我是R。在南京吗?”

 

 

毕业进设计院一年了,似乎每天都在加班、画图、陪甲方喝酒中度过。像这样和一个女生一块的记忆,早已不知消散到何方去了。

R曾经是我女友,也是我的高中同班同学。她在大二去加拿大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后来的暑假她也年年回来,不过总是不巧,我们每每不能同一时间都在这座城市,所以每次同学聚会都没有碰上。

我没想到她这次会来主动联系我,所以刚开始还有些慌乱。我拿不准我自己想不想见她,所以一开始还打算装没看见,等到夜里一两点再回个“刚看到不好意思明天出差真不巧下次再聚”的短信。后来想想晚上左右无事,何必腌臜。就回拨了过去。她说她刚回国,晚上有空出来吃个饭。

我以为一大拨人,结果只我俩对坐。我讶异问其缘故,她嗔笑一声,啪一巴掌打在我胳膊上:怎么,想见你个老情人,不可以么?

烤肉的嗞嗞呀呀中,我抬眼相看,她没什么变化,不施粉黛,少着颜色,清丽一如记忆中人。我说:我发现你像一个人。她一挑眉毛。像我今天刚下的视频女主角,我坏笑一声。“切”,她啐我一口,上齿轻咬下唇,齿若编贝,晶莹发亮,唇如激丹,娇艳欲滴,当真好看得紧。

 

我不是故意调情。我今天的确下了一个视频,两个高中生在教室里做爱。刚开始在论坛上看到截图时我就觉得那个女生很像R,急急开动搜索找视频。后来随着迅雷叮呤一响,点开细细一瞧,的确很像。鼻尖小巧,皮肤白腻,胳膊肘那里惯于洇出红潮,头发油光水滑,黑里泛着少许棕黄。

我当时一边快进一边笑想,这个傻小子怕是像我当年一样,觉得平生至乐,莫过于此,看着好端端如此颜色的女生躺在自己身下,真是临表涕零不知所云,心头发紧,想要一辈子对她好。

“你不信啊,就在我笔记本里,一会你自己看像不像。”我故作正经地说。

“我信我信,你什么样的片子下不到。”她白了我一眼。我恍然间明白了,哈哈一笑。当年在一起时我找到一个日本网站,你上传一张女生正面面部照片,网站能自动匹配出最像照片的女优并按照相似程度列表。大一一年我照着list,东搜西找,下完了所有表单所列的最像她的十个女优的全集。有的女优太偏,总是在夜里才有一二十K的流量,我天天大半夜从宿舍厕所偷电挂机下载。然后放假回来她到我家来,我们锁上门拉上窗帘一起看,然后评价到底长得像不像她。

想起那时她枕在我怀里的姣好颜色,我拿着直尺量她眉间距的傻逼模样,心头不禁又是一片涟漪。

 

 

吃了饭出来,雨还没下下来。她说要去高中转转。我说今天周六,屁人没有,去了干啥。她执意要去,只好相陪。

一路上我就开始瞎想,不会我们俩一会儿要模仿一下视频里两个高中生吧?老实说这种高难度动作,高中时我俩都没胆子干,今天难道?

这几年虽然没什么联系,但我们的朋友圈交集在那儿,所以她的消息总能传过来。她进了UT,读数学,和她爸的一个生意伙伴谈恋爱。在校内上,偶尔看见她传的游玩照片,我总是在喝醉酒的夜半点进她页面细细搜寻她的每一张照片,找到过那个貌似她男朋友的“生意伙伴”,细皮嫩肉眉清目秀的,看上去三十多岁,倒也和她般配。

我虽没说过这辈子非她不要之类的屁话,但自从她走后,我的确也没再找过。

今天的确是四年来第一次见她。

 

传达室看门的保安不让进,说是要有老师的电话知会才放行。我只好照着保安值班室的号码表打电话给班主任,装作有一大群同学想进校看看的样子。老太太和保安电话里打了招呼,校门口的自动门才缓缓对我们打开。

“你刚才和老太虚报了那么多名字,干吗单单不提我呀?”走在树下,她转过脸来,娇嗔地问我。

刚才在烧烤店喝了不少清酒,她脸上的红潮渐渐泛了上来,在校园里昏黄的路灯掩映下,真是百般动人,分外娇羞。我心口登时暗潮涌动,想把她一把拥入怀中。但我还是咽一口唾沫,不动声色地笑笑:你要回学校干嘛呀,是不是要到教室里和我干坏事呀?你男朋友能力不行,要我仗义相助?

她杏眼圆睁,咬着牙冲着我的脸,朝我胸口重重地捶了一拳:一点长进都没。

她吹气缕缕皆尽喷到了我的面前,我实在是想一口亲下去。但还是轻轻拨开她的手,慢慢朝前走去。

 

我们爬到当年高三我们的班级,门牌班级早就换了,门窗也锁得结结实实。俩人瞪着黑黢黢的教室,说了半天闲话。这时我酒劲有些上来了,看着她趴在窗户上,一头黑亮的长发,不觉情难自已。我一把拉过她,想找一个没锁的教室进去。可惜每个教室大门都纹丝不动。

“我靠,现在的90后小朋友做值日也太负责任了吧。这让我们这些寻觅犯罪场所的学长学姐情何以堪呀!”我轻声骂道。她咯咯一笑,扭开我的手掌。

想起高中时,有时晚自习下课,如果是我俩一人做值日,另一个也磨磨蹭蹭不走。等到大家都走光了,我们关了灯锁了门,倚在门后面摸摸索索。那时我把脸埋在她的头发里面,闻着那种好闻的洗发水味道,双手轻轻地捏着她的胸,每次都想沉沉地睡去。每次等到巡查的大爷晃着一大串钥匙的声音传过来,我们才匆匆稍整衣衫,夺门而出。

校园里暮色氤氲,空气里浮动着雨前特有的气味。我们从楼上一路推门到楼下,整栋楼都没有一个空门。最后推到临着校园后门口的一个平日上补习班的教室,吱呀一声门开了。

 

“你要干嘛?”她轻轻把手从我的手中抽出来,微微娇喘地问。

我静默了一会,翻身褪下书包掏出笔记本:“没什么,我想给你看那个视频,的确和你挺像。”

她卟哧一声笑了,双脚一跳,坐在一张桌子上。

“根本看不清脸呀。”她端着屏幕,睁大眼睛仔细瞧着。

“我不是说脸像,其他地方也像。”我有点喘了。她没再吱声,静静地看着,嘴唇一张一合,就着屏幕盈盈光亮,我依稀辨别出她唇形说的是“流氓”。

“我是说她的衣服,你看,我记得你也有一件这样的。”我把头凑上去,甜腻的发香,和记忆中的一样。

高中时每次到我家做爱,我最喜欢她穿那件白色的线衣,因为那件衣服穿在她身上显得特别的清纯可人。然后我就把衣服掀起来罩住她的脑袋,露出她光溜溜怯生生的胸脯。这样的造型总是特别刺激我的视神经,每每使我奋起神威,提枪掉马,鏖战不休。

“他们说的是哪里话?”她盯着屏幕问。

我更不答话,从她手中夺过笔记本,一把把她摁在课桌上。

 

 

套子是我从书包夹层当中摸出来的,那还是当年大一的时候我们一起去超市买的。也不管过没过期,撕开再说。

她平躺在课桌上,和视频里的那个女生一样。耸动中我抬起头来,看着被我拉上的窗帘幽暗地映着少许夜色的荧光。

我记得高一刚注意到她的时候,她就坐在这抹蓝色的窗帘旁边。我上课老是偷眼相看,她托腮看着黑板,鼻尖和马尾,一前一后,一大一小,划出两条好看的弧形。蓝色的窗帘就在她脑袋后面舒缓地浮动着。每次我都恨不得支起画板,调好颜料,旁若无人地对着写生。

我忽地抱起她来,提溜着裤子皮带把她抱到当年她座位的那张桌子上去。她低头明白了我的用意,娇呼一声,死死地抱着我的脖子。我精神大振,浑身肌肉绷得紧紧的。

她的浅吟低唱中,忽然好像夹带着什么字句。我停下问道:你说什么?她以臂遮面,久久不语。我用鼻子拱开她的胳膊,一边咬着她的鼻子一边继续。

“我说,我今年毕业,年内要结婚了。”她咬着牙关,不再哼出声来。

我愣了一下,叹一口气,轻描淡写地说:“这个剧情很恶俗。”然后用力地掐着她的胸口继续着。

 

我们赌气似地,谁也不发出声音,只有动作无言地泄露着我内心的情绪。

我想起我第一次给她写情书,第一次牵她的手,第一次给她手工画礼物,第一次亲吻,第一次上床。我想起毕业那年夏天我们疯狂地耕耘,她大二飞走之后我夜夜酗酒,我想起每每夜深人静时,我在屏幕后面翻看她照片时的故作镇定,以及百爪挠心。

是不是每个人都有一个前女友,都会在你门前冷落车马稀的时候,老大嫁作商人妇?

昏暗的夜色从窗帘后面渗进来,我低头看着她的躯体,还是和我熟悉的那一般光洁。胸口白皙的皮肤上被我掐出了几道红印。小巧的乳头,依稀临去时的模样。我苦涩地笑笑,伸过头去尝了尝。拨开她的胳膊,看见她眼角泪痕划过。

恍惚间想到,她那位细皮嫩肉的三十多岁大叔,是不时也曾经在这样的角度,用这样的眼光俯视着她?而未来漫长的岁月,他是不是仍然要一次又一次在这样的角度,用这样的眼光俯视着她?这样的时候,他们会说着怎样的调笑?他们会用着怎样的姿势?那位大叔会有面对着她趣味索然兴致阑珊的一天吗?就像假如有个她和我在一起的平行宇宙,我也终究不可避免地堕入的轨迹?

心里突然充满了不耐烦,我忍受不了自己的生活不可避免地堕入庸俗肥皂剧。只能把这股无明业火,转化成动能挥洒一尽。

 

“你们不会在国外办吧?”快到地铁站了,我禁不住问道。

“正式的会在他家那边办,不过南京肯定要请大家吃饭的。”她以若无其事的口吻说道。顿了一会,“你来吗?”

我不免走神,想起如加那一篇《燕燕于飞》的结尾:“再不然,卿若嫁,莫发喜帖与我,可好?”

我摇头笑笑:“你怎么回家?”

“哦,我开我爸车来的。你还住你爸妈家么?我送你?”

“不用了,我坐地铁直接到了。”

送她开了车走,我转身踱向地铁站。头顶突然一个炸雷,顷时间风雨飘摇,暴雨倾盆。我虚弱地捏了捏拳头,全然无力阻挡这俗不可耐的终结。

 

 

 

(采编:麦静;责编:黄理罡)

 

 

本文由自动聚合程序取自网络,内容和观点不代表数字时代立场

定期获得翻墙信息?请电邮订阅数字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