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些朋友,說因為看了梁振英在報章中所寫的一系列文章,看到他有理念,也有治港藍圖,因而支持他當特首。

1956年的教訓

我忍不住提醒他們,單純因為看了一些文章,便說支持一個人當特首,這就等於當年你看了毛澤東寫〈論十大關係〉、〈關於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幾篇文,就天真的信以為真,結果慘遭一場反右運動沒頂一樣。

話說,毛澤東在1956年,先後寫了這兩篇文章,發表了兩次講話,闡釋了自己的治國方略,當中寫得十分有理念,而且思路清晰,分析性強,亦讓人覺得他掌握問題,更重要的是,他寫得十分開放和包容,尤其是提出社會主義的矛盾應該分為兩類,一是敵我矛盾,二是人民內部矛盾。敵我矛盾用專政方法來解決,至於人民內部矛盾,則「只能用民主的方法去解決,只能用討論的方法、批評的方法、說服教育的方法去解決,而不能用強制的、壓服的方法去解決」。而知識分子的不同意見,應該被視為人民內部矛盾。他更提出「百家爭鳴、百花齊放」的「雙百方針」。

把政治浪漫化的危險

是不是講得十分之美好﹖還記得當我是大學生,參加「左左哋」的國是學會時,看了這兩篇文章後也為之動容,差點成了毛的信徒。但這都不要緊,最要命的是1956年時,真的很多中國人信以為真,尤其是那些有「intellectual bias」,「開口埋口」喜歡講理念的知識分子,結果,收場是,他們慘遭整治,被一場反右運動所沒頂,之後才大澈大悟,但可惜已經太遲。

同樣有趣的是,在好一段時間,西方一樣有為數不少仰慕毛澤東的「進步」學者和學生,他們也是對毛所提出的理念和治國方略,悠然神往,神為之奪,與很多中國人的看法大為迥異。他們把毛澤東浪漫化的傾向,一大理由是因為他們並不是住在中國,沒有切膚之痛,因此容易被紙上的說話所蒙蔽。

不厭其煩的講出這段往事,是要說明一個教訓:要評價一個人,尤其是從政者,不單要聽他如何說,還要看他如何做,「往績」(track record)是十分重要的。講得老套一點,這就是「聽其言,觀其行」的道理。

城大工會被打壓事件簿

最近,多份報章雜誌先後報道,城大的教職員工會近日便接二連三遭校方「出招」施壓,工會主席謝永齡形容校方根本不願溝通,只是頻頻以辣招對付反對聲音。

報道指出,事緣城大教職員工會針對校方管理層,作過一些批評,包括於今年初邀請會員作一年一度的《大學校長民意調查》,結果有870人回應,民調分兩部分,首先是對校長郭位評分,以10分為滿分,這位校長前年只得1.78分,今年好一點,也僅得2.27分;第二部分「意見反映」最為惹火,據報道,這被校方禁止「出街」。

報道指出,結果,換來城大校方的打壓,手段包括:

.工會成員收到律師信,被警告可能涉及誹謗,又或者擔任工會職務是不恰當;
.有城大職員發現,城大保安員受命到貼有支持工會標語的同事辦公室門外拍照;
.工會於活動中無緣無故「斷電」;
.校方向工會發信,要求收回20多年以來一直借予工會作辦公室的課室;
.校方拒絕代工會以扣減教職員人工的方式代收和轉帳會費。

而梁振英正是城大校董會的主席。

.究竟這些報道是否屬實﹖
.身為城大校董會主席的梁振英,對整件事是否知情﹖又有否扮演過什麼角色﹖
.又如果事件屬實的話,他對城大管理層的做法有何態度﹖他會否制止校方管理層這些無理做法﹖

希望梁振英能作一個交代

我想,在大家決定是否支持他當特首前,都很想聽到他作一個清楚的交代,雖然我們手中都無票。

不要推說校董會是集體決定,大家都慣了看到一個在行政會議集體負責制之前,仍然稜角鮮明、敢說敢做、乾淨俐落的梁振英。

特首是擁有很大政治權力的一個崗位,如果這個人對自己手上的權力不懂得節制的話,那將會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他有很多可以把別人整治得死去活來的手段。很多年前,我便曾親耳聽過一個紅頂商人如此說,要收拾李柱銘還不簡單,叫廉署、叫稅局查查他便可以,不明白為何政府婆婆媽媽。我聽了之後背脊頓起一陣涼意。

香港過去是一個無民主但有自由的地方,近日一連串事件,已經足夠讓人擔心,會否連那丁點自由,也慢慢被蠶食失去。很多人已經放棄要這樣的一個特區政府為大家謀福祉,但卻起碼也希望它不會「整治」自己的人民。

冒着開罪未來特首的危險,寫出這篇文章,不單是因為同是學術界,所以兔死狐悲,唇亡齒寒,而是因為我在城大教過書,對這間大學有一份特別的感情,那裏有我很多過往的好同事,我覺得自己有責任為他們發聲。而更重要的是,這也關乎到全香港的福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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