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体被展览整整5天后,2011年10月25日,卡扎菲终于得到了属于自己的葬礼。据路透社报道,经由一名阿訇完成宗教仪式,已开始腐烂的卡扎菲的遗体被秘密深埋在撒哈拉沙漠一处无名墓地。

独裁者常常不得善终,但卡扎菲似乎死得尤其凄惨。当年的独裁者如齐奥塞斯库同样被乱枪处决,但好歹也算经过了军事法庭的审判;更早的墨索里尼被鞭尸,但死后的洪水滔天也没大所谓;新近的穆巴拉克被关在笼子里受审,但他尚且有辩护律师,法官也允许辩方证人出庭。只有卡扎菲,被扇了几十个耳光,踢了几十脚,然后脸上一枪,胸口一枪,近距离射杀。美国媒体甚至披露,“卡扎菲被捕后,武装人员将某种棍状物插入卡扎菲的后端”……真是应和了卡扎菲当年所写的小说,“人在集体暴虐起来时,是多么凶狠啊!那简直就是汹涌的洪水”。

何以至此?或者借用卡扎菲临死前最后一句话,“发生了什么”?全球舆论普遍认为卡扎菲死在了一群暴戾的士兵手上,但另一个问题是:所谓“暴民”究竟从何而来?

卡扎菲治下的利比亚,“建设成就”甚至称得上“显著”:14000美元的人均GDP早就达到发达国家水平;100家国营企业在本世纪初开始私有化进程,而且对国际资本开放;近年来首都的黎波里展开了大规模的基础建设,高楼拔地而起,一派欣欣向荣。从这个意义上说,卡扎菲不仅不该被虐杀,恐怕根本就不该死。

然而,这个以“父亲”自称的独裁者,几十年里始终以暴力的方式统治他的“子民”。秘密警察随时随地让异议者失踪,罪犯被绞死的场景在电视上现场直播,反对卡扎菲的示威游行在兹利坦展开后,卡扎菲派空军战斗机在示威者头顶盘旋。当暴力成为独裁者理直气壮的统治手段时,当国家机器被任意地用于镇压反对者时,民众有样学样,暴戾之气日渐积聚,又有什么奇怪呢?

在卡扎菲眼中,利比亚是他的私产,政策制定一日三变,连他自己的儿子都公开抱怨国家政策“缺乏稳定”。1980年代后期开始,卡扎菲梦想统一非洲大陆,自己要当第一任总统,于是多年来国家石油产业的收入,都被他投入到个人的“事业”中,国家富裕了,人民却当冤大头。那么,既然卡扎菲可以几十年如一日地朝令夕改,一意孤行,劳民伤财,视法律、制度、公正为无物,又凭什么要求利比亚民众抱有严正的法制观念、温和地逮捕他、并给予公义的司法审判呢?

卡扎菲死于暴力,而令暴力蔓延全国的,不是别人,正是卡扎菲自己。他本有机会领导国家、民众走向现代文明,但他更迷恋于生杀予夺的权力快感。于是,终于,时候到了,这一切最后都报应在他自己身上。归根结底,他就是这样惨死在自己手上的。

人民网援引埃及媒体报道说,听到卡扎菲的死讯,正被审判的埃及前总统穆巴拉克“歇斯底里地大哭起来,并很快昏厥过去”。两位独裁者——卡扎菲、穆巴拉克分别执政42年、30年——都在生命的最后阶段遭受了自己一手建立的体制的“反噬”。 从最人道的角度说,任何人不经审判而被虐杀都是非正义的,但这不等于说卡扎菲值得被同情而开枪的士兵必须被谴责。从长远来看,利比亚需要漫长的努力来抵达真相与和解,推动法治与国家建设,而在当下,在历史洪流中的一瞬,逻辑往往就是这么简单:你怎样对待人民,人民就会怎样对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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