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领华尔街:一种新型的社会运动

作者:西德尼·塔罗(Sidney Tarrow)

来源:《共鸣》杂志

来源日期:2011-10-30

本站发布时间:2011-10-30 13:2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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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西德尼·塔罗(Sidney Tarrow) 翻译/蒋文豪

  “感性的强烈抗议与社会运动之间是有差别的”,美国驻联合国前任大使安德鲁·扬(Andrew Young)近期如此评价占领华尔街行动。他说,“这是一场感性的强烈抗议。”更进一步的说法则是,“强烈抗议与社会运动两者之间的差别在于组织和接合方式。”安德鲁·扬对社会运动深有体悟:作为一名南方年轻牧师,他当年参加了南方基督教领袖会议、在民权运动期间担任过金博士(Martin Luther King Jr)的策士并因参与阿拉巴马州和佛罗里达州的示威活动而被捕入狱。但他对曼哈顿下城今日正在发生的事情缺乏真正动能所发表的意见却给人以搞不清楚状况的印象——要知道,民权运动并非人们可拿来理解占领华尔街行动的先例。正如许多观察家已经提及的那样,该运动也并非左派发起的茶党运动。占领华尔街完全是一种新型的社会运动。

  创造民权运动和茶党运动都是为了满足特定人群的需求——前者是为了满足南方各州在吉姆·克劳法负担下承受痛苦滋味的非裔美国人;后者则是为了满足视其自身为傲慢自大的联邦政府受害者的较为年长的,白人中产阶层美国人。一个茶党团体曾这样宣称,“茶党运动与努力工作养家并想继续保持生活水平的那些人民有关。”相较之下,占领华尔街行动只提出了少数政策建议且在该行动扩散至全国的时候,其支持者的构成一直都在不断变换。活动人士距离发布一项清晰的目标声明最为接近的做法是在9月30日“占领纽约宣言”中所作的表述。该宣言宣布“作为联合起来的人民,我们承认这样一种事实:即人类的未来,需要其成员之间的合作;我们的体制必须保护我们的权利,在该体制有腐败现象时,每个人都应该站出来捍卫自己以及其他人民的权利。”很难把这个行动当作一个政策平台。但政策平台并非这种新型运动的重点。

  已故的哥伦比亚大学社会学家查尔斯·蒂利(Charles Tilly),根据运动所诉求的政策,运动所声称代表的人群,运动所试图打造的认同,把社会运动分为三种类型。民权运动和茶党都结合了第一种和第二种社运的目标。而占领华尔街则是我们不妨称之为的“我们在这里”这种性质的运动。询问其活动人士他们想要什么,一如某些权威人士所要求的,是毫无意义之举。行动参与者既不是幻灭的奥巴马的支持者,亦非众议院共和党领袖埃里克·康托尔(Eric Cantor)以玩世不恭方式所形容的那种“暴民”。藉由其存在,行动的参与者只是在说,“(你们要)承认我们!”

  如果近期美国历史上有任何运动可以与占领华尔街行动相提并论的话,那就是20世纪70年代所出现的新妇女运动。当妇女抗争运动在民权运动之后浮上台面时,震惊了保守派并使自由派深感疑惑。前者视妇运活动人士为一堆只会做出燃烧胸罩等惊人之举的无政府主义者;后者则认为她们有失淑女风范,或认为她们是采取强硬行动,反击性别歧视旧俗的好心的自由派。虽然新妇女运动领导者拥有其想要达成议程的政策,但她们的首要诉求和功劳在于使社会对日常生活中的性别现实的承认。同样,当占领华尔街活动人士向华尔街发起进攻之时,他们所针对的并非资本主义,而是把矛头指向一种由已迷失方向且无法为公众服务的各种经济关系所构成的体制。

  每隔一段时间,并非来自单一社会阶层或地区,并无明确的目标的数以千计的美国人,就会在康奈尔大学的政治理论家贾森·弗兰克(Jason Frank)称之为的“制宪时刻”(”constituent moment”)集合到一起。同样,耶鲁大学宪法理论家布鲁斯·阿克曼(Bruce Ackerman)曾指出在美国历史上存在着三个这样的时刻。最近一次是在大萧条期间,彼时经济困难和公众愤怒以一波罢工和示威浪潮的方式结伴而至,其中一些集体行动比占领华尔街行动更具乌合之众的色彩。抗议和示威的参与者并未提出具体的政策议程,但他们要求在与政府、与美国人民以及与企业之间的关系上获得承认并进行激烈改变。

  20世纪30年代和今日情势之间的相似之处着实令人感到惊讶。经济已陷入失业和经济困难的历史性水平。经济危机又和当年一样,也是全球性的,蒙昧主义和反动的势力则蠢蠢欲动(想想近期在亚利桑那州和阿拉巴马州通过的反移民立法),而政策制定者则正在要求野蛮地削减开支的措施。20世纪30年代的最高法院,没有意识到19世纪的司法信条完全无法充分应对20世纪初的经济问题,而今日则已返回到一种原旨主义(originalism)的信条,该主义旨在进一步使今日倒退至18世纪。

  但汇集在占领华尔街行动背后的能量可能不会带来另一场新政。也许也不会导致“制宪时刻”的到来。在经济大萧条期间,失业率高达25%;今日则是9.1%。当时美国拥有富兰克林·罗斯福总统,他曾对反对其政策及仇恨其个人的富豪说过:“我欢迎你们的仇恨!”与今日占领华尔街的示威者别无二致,他当年还说过“由有组织的金钱统治的政府”以及“自私的力量和权力欲”这类话语。民意对他这些批评所做回应则使人极为兴奋:罗斯福以超过上次选举的更大多数的优势,再次当选美国总统。今日现实与罗斯福当年的差别在于,白宫和民主党并没有为占领华尔街行动所反映的处在萌芽状态的民愤提供领导层。奥巴马总统在承认他理解示威者的愤怒后,在其上周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迅速向金融部门确保他将继续对这些部门加以支持。

  “我们在这里”这类性质的运动往往会迅速爆发,也会同样快速地消失,或分化成由特定宣称和特定利益所构成的支流运动。而除此之外的其他运动,则和新妇女运动一样,最终会合并成几个有组织的运动部门,各自都拥有一套政策诉求及政治认同。现在就预言占领华尔街行动的命运究竟为以上何种仍为时过早。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我们听到人民正在向自满的企业部门及其华盛顿当局促成者敲响警钟,这预示着美国的草根社会出现了一股要求改变的新力量。

  (作者简介:Sidney Tarrow,康奈尔大学政府系Maxwell M. Upson荣休教授。他是包括《新型跨国行动》、《抗争政治》在内的多本学术著作的作者,原文出处:美国《外交事务》杂志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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