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末世情结并非悲观。盛世才是。对于盛世来说,受欢迎的问题永远是:你激动吗?只有在末世,“你悲观吗?”才可以是一种追问的权利。
柴子文
最近有个香港八五后乐队C
AllStar,他们唱了一首歌《别让小岛沉没》,在Youtube上疯传。歌曲的MV中,很多象征香港历史与核心价值的地标建筑,一一露脸,却并非怀旧,俨然是年轻一代集体的心事,带着无奈与彷徨,说的是历史,困惑的却是现实。
小岛 逐寸风光向下泻 幸福何用租借
定有倾倒一片墙 可书写
今天 历史都不再续借 岁月沿路倾泻
问我翻得出哪一些
我没法走远 旧路之中徘徊
极灿烂记忆迴流过 但已全部变灰
这样的开场,由八五后唱出,显得有点扮老成,有点年少不知愁滋味强说愁。但如果知道香港社会近年来这些后生从反高铁到占领中环的作为,他们渴望改变社会现实的那点行动的勇气,却不禁想,谁说年少轻狂不是一件好事。
有一次跟香港本地资深媒体人聊天,他谈起女儿在学校国民教育课上的经历。放学回到家中,女儿奇怪地问爸爸,这个科目的老师为什么总是爱问“你激动吗?”这类问题。原来,为了增加爱国心和对祖国的认同感,国民教育科的老师会播放一些诸如中国运动员拿奥运金牌,或者飞船上天等“骄傲画面”。把“骄傲”像毒奶粉一样灌输给学生。
推行国民教育科,是2011年在香港社会激起强烈反弹的一项教育政策,最终暂缓在中学阶段推行。但即使如此,大网也已经布下。做NGO的朋友介绍说,香港那么多政府资助的教育项目中,国民教育的经费大把大把,而以公民教育名目申请的项目经费则少得可怜,常常申请无门。
就算跟你一世不过一百岁
其实我无未来亦无力回去
不知道怎么去追
不知道怎么去追的,不仅是八五后、九零后,香港的中产阶级、普罗市民更是愈发茫然。社会“下流化”的趋势,贫者无力翻身、富者官商勾连,早已不是游行口号,而是普遍的底层情绪。金融霸权、地产霸权是提炼出来的两大症结,而行政不作为是表象,民意压力不足以撼动权贵,才是不满根源。
一个人撐下去,一切埋葬在这里 天国陪我粉碎
当世人都后退 当爱情变星碎 只有长埋眼泪
这纪元 如何不衰 唯独我年月寄居
其实,末世情结并非悲观。盛世才是。当把问题梳理清楚,任情绪自由挥洒,悲哀的无力的就哭就唱就咆哮,得救的希望,并不渺茫。对于盛世来说,受欢迎的问题永远是:你激动吗?只有在末世,“你悲观吗?”,才可以是一种追问的权利。
“求能撐下去”的本能,给予悲观者前进的基石,垫高人心的河床,让小岛不再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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