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香港獨立媒體 | 评论(0) | 标签:香港, facebook, 城邦, 许煜

文:许煜

文字开启了希腊的城邦,因为只有通过书写,国家和私人事务才通过法律分开出来,市民的权利以及义务也因此得到统一。这个书写系统今天已不再是唯一的技术,例如影像、声音等,特别是数码化之后,数码书写以数据生产的形式出现。

新的、控制度较高的技术系统(technical system)也随着 出现, 数据生产以及技术系统也超越(displace)了传统的书写,要留意并不是取代(replace)。我声明,我无意书写一个媒体史,也无意批评城邦论,那是不是新法西斯主义,不是我的兴趣。我想要讨论的是一个“城邦”的概念生成有多魔幻。我的论述基于两个主要的概念,第一是哲学家Jacques Ellul 所谓的一个技术系统或者技术子系统,例如说交通系统、网路系统、数据系统,原则上这些系统在不断整合,但另一方面因为其他力量进入,例如商业利益等,这些系统有时只做局部而形成一个封闭的系统,例如facebook。另一个概念, 便是使用者(users)以及个体(individual)的结合,使用者无疑是一个个体,但使用者离开机器之后(例如在工厂),他可以变成另一个身分,或者说享有个体的主权。但当使用者和个体合二为一(现代社会的工作美学),也即是玩乐、工作以及政治生活变成同一样东西。

廉价资讯生产分享

在这个背景下,我相信讨论“城邦”的概念是很有趣的事。这次在香港盛行的“城邦”概念的形成似乎要归功于我想要说的“facebook 民主”,一种廉价的资讯生产及分享的方法。与其他论者不同的是,他们认为facebook 只是一个舆论平台,但我认为香港是个facebook 十分发达,资讯十分流通的地方,facebook 的书写本身已成为一种“民主”。这种书写与先前的文字书写不同的是,通过后者法律的精神以及个人的权利和义务可以流通,也即是它是一种工具(means)。前者, 即这种facebook 的书写, 本身就是目的(end),也即民主自身的表述。但这种新的书写也开启了一种新的“城邦”模式:

1)一种单向的公开;以及

2)一种视感的重新分配。

单向公开有两个特点,第一个是谁都可以发言,但发什么言都不需要负责任;每个讨论都可以随时被使用者中止及删除。例如,某天有人在facebook 分享一张照片,里面是一名日本女人赤裸上身,跟一帮非洲黑人男女老少一起拍照,分享的人又借机讽刺蝗虫不能“入乡随俗”,其后有人人肉搜寻发现原来照片是来自日本一套成人电影,影片封面那名“入乡随俗”的女人在另一张照片里则是在帮一名非洲“土著”口交(或者这也是入乡随俗的表现)。又有另一张照片,是一个穿着迷彩军装的人拿着木棍在背后偷袭一名僧人,于是又有人说“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只有内地人做得出来”,结果又有人证明内地军装并无此等迷彩,照片来源是尼泊尔,穿迷彩的是尼泊尔的军警。

这并不是为内地人辩护,说他们都是好人,我们不应该错怪他们。干伤天害理的事大有人在,做得比此更不堪入目的也比比皆是。但我说的重点并不在这里,在这个技术系统里,原本被视为表象(representation)的留言以及分享成为了政治活动本身。特别是在facebook 这个独立王国,要进入它的民主程序,只有采用它提供的功能、界面。facebook 民主的两大最重要、最廉价的功能是“赞”以及“分享”,但这两个行为同时可以变成廉价的政治行为。留意我并不是在说facebook 有多不好,而是facebook 的出发点与它今天的功能并没有直接的关系,facebook 在埃及革命开头呈现出来的功能只能说是“偶然”或是“positive externality”。但当这个“偶然”被视为必然或者习以为常,便可能变成很危险的东西。

这些无法被验证的“证据”被不断放大,讨论根本没可能发生,只有不断猜疑,怨恨指数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分享”及“赞”指数(事实上分享或按赞的人或许并没有任何意见)。另一边厢,因为中共“废掉”了facebook 民主,整个对话、战争便只成为一家言,一个安全的平台。这也是单向公开的另一个特点。只要轻轻一按,你便可以进入整个政治程序,不需要任何代价,每个人都可以对一篇没有具名的文章或者不知哪里来的照片发表伟论, 例如沈旭晖因为英文名字是普通话拼音,便名列香港知名蝗虫榜。

不需代价进入政治程序

在facebook 这个技术系统里面,个人的视觉完成受控于newsfeed,虽然每个人都可以选择是否要subscribe 其他人的信息,但另外还有一个机制,便是facebook 的“自动个人化”。所谓“个人化”即根据使用者的习惯而整理出它认为是“使用者感兴趣”的东西。不单是facebook,所有大型的网上平台,特别是Google,其个人化机制十分复杂而且十分动态。在政治以及facebook 重迭的时空里,我们对于政治生活的感受,便受控在这些“视觉的重新分配”,但目之所及并不是事情发生的空间,也没有个人的经历,而是荧光屏上的影像。所有使用者的资讯来源都是系统里面流通的资讯,即是说使用者对于政治的感知以及认知,都是在系统的计算之内。我记得几个星期前,电邮里一名朋友说他一打开facebook,看到漫天“蝗虫论”, 心都痛了。但另一方面,facebook 的洗板变成了判断一个政治事件严重情况的指数。如果我们抱着怀疑者的态度,到底事情是不是真的这样呢?这并不是说这些事情没有发生,但只是发生的背景、事情的严重程度、真相,有待商榷。但这些视觉的重新分配,也同时决定了政治事件的优先。在蝗虫论的讨论到了如日中天的时候, 突然发生了唐英年“僭建事件”,铺天盖地的“改图”成为了那些平日“政治冷漠”的使用者的主要资讯。然后再来唐英年早上看沙发发展出来的爱情故事,到现在曾荫权与财团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视觉和政治中间有另一个媒介,那便是facebook 的新闻面板。

facebook 民主与城邦的魔幻政治是一个新的结合,民粹拥有便利的“赞”与“分享”,玩乐和政治、真实与魔幻之间增加了一层模糊的东西。在高呼“曾钰成”是realpolitik 的真命天子的时候,我们见到的又何尝不是一个魔幻,或者因为那也是facebook 小圈子特性的另一个呈现。

facebook 为魔幻城邦提供一块土壤,城邦也困在一个技术系统里。魔幻政治的对立面,是查巴达运动(Zapatista):不要以民主为目的,组织不民主的战争,组织本身便要民主。魔幻就好像曲折的道路,满是幻象,就好像先从右翼再到左翼以争取民主与自由,事实上又何必兜这样一个弯?

!Ya basta!(编按:Enough is enoug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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