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組在微博上被頻繁轉發的攝影作品。上海攝影師范石三,運用二次曝光,創造畫面中獨生子女們和另一個自己共處的機會。對攝影師而言,這組照片是一個儀式。即使影像本身是虛構的,記錄卻是真實的。

攝影/范石三

攝影手記:虛構即真實/范石三

我出生於1983年,我自己就是獨生子女。我的老家是四川省南部靠近貴州的一個小縣城合江縣,我在那裏生活到19歲。我的父親是當地農業機械管理所的一個職員,母親是當地農村小學的老師。

90年代,中國獨生子女政策更加穩固,有計劃生育委員會、有具體的罰款標準,鄉鎮的道路上隨處可見誇張的紅字標語,比如「少生孩子多養豬」。1990年的春節聯歡晚會上,還是小學生的我,記得當時宋丹丹和黃宏演的小品《超生游擊隊》,它把為了生一個男孩而背井離鄉的一對夫婦奚落一番,在全國直播的電視裏,它是一個喜劇;但在真實的中國基層,這樣的事情往往都是慘劇。今年一名懷孕7個月的女子被野蠻地強制墮胎;1997年,有位母親把一個沒有滿月的女嬰丟棄在我家門口,我父母親想收養她,計劃生育委員會的人很快找上門(計劃生育政策禁止「非法收養」),以開除公職和罰款威脅,父母最後把孩子交給了鄰居的遠房親戚。

獨生子女政策讓人感到恐怖的地方在於,它不是選擇,而是必須無理由服從的命令。放在紙面上,它是光鮮的口號和標語;對一個個普通的家庭來說,它卻是圈養人的籠子。政府也許有各種理由宣講某政策是好的、有利於國計民生,但人民受到的傷害和壓抑,也不可被忽視,除非不是人。

我在三年前開始為獨生子女拍攝這樣的肖像,採用二次曝光的方式記錄獨生子女和他們的鏡像並存在同一個空間的狀態,它是我的第一個拍攝主題。它對我來說是一個儀式,把被稱為獨生子女的一代人記錄下來。即使這些照片需要兩次曝光,是虛構的影像,但是我認為它們是真實的記錄。

中國社會病的很重,我是社會裏面的一個病人。我覺得在中國當代做一個攝影者是幸運的,每天那麼多超現實的鬧劇和慘劇不停上演,處處觸動人的底線,我為我生活在現在這樣混亂的中國而「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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