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八個月前找彭浩翔到城大的學生宿舍分享創意心得,他已透露,有人打本,正在拍攝一部可以百分百「言論自由」的電影,完全不必理會內地市場,純粹針對香港的目標觀眾,黃黑紅藍白,想要在內容上添加什麼顏色便什麼顏色,完全廣東話,要講乜都得……

當時我用了「放肆」二字作為回應,當然不是嘲弄,而是,羨慕兼妒忌。

轉眼電影已經登場,《低俗喜劇》,我還未有機會觀賞,但幾乎每回遇見年輕人都聽見他們在談此片,什麼爆炸糖,什麼操驢子,什麼西什麼東什麼能什麼九,非常明顯,彭浩翔的「放肆」取得了市場的積極回應,或如同他及其友所洋洋自道,第一回有3級電影打敗了3D電影,甚至或如某報娛樂版所囂囂報道,杜汶澤KO了梁朝偉,不能不算是香港電影史上的一個小小艷色奇譚。

於是彭浩翔讓我們看見這樣的道理﹕原來「放肆」的力量可以如斯巨大,能夠暢所欲言,即有機會撼動人心,或倒過來說,一旦縛手縛腳,不管是創作者或接收者,皆有壓抑,而當壓抑良久,性格想不扭曲也很難。

也就是說,壓制言論自由的代價,不僅是喪失了言論,而更是對於心靈的斫害。中國大陸的許許多多社會怪象,亦即一般所謂「人心大壞」,其實根源於此。壓制自由的壞處如毒液滲地或如毒氣漫天,我們或許看不見,卻都是受害者。

香港的創作者,以及觀眾,有多久沒嘗過「放肆」的滋味了?導演們聯群結隊北上打天下,雖說可以開拓視野,卻又遭受綑綁,這個不能拍那個不可提,一陣子後,港產片儘管仍是港產片,儘管仍常有可喜可看可樂可傷,卻早已忘記了「放肆」是怎麼樣的一種爽快感覺,有點像戴著三個安全套進行性愛或穿著牛仔褲游泳,味道早已不是那麼一回事。

長久以來,港產片的力量關鍵來源恐怕正是來自「放肆」,不管是談色談性談情談時局談生命談政治談邪惡抑或談光明,正因百無禁忌,所以百花齊放,兩岸三地的觀眾對這類題材最感興趣,總能從港產片裡尋得滿足。近年這種力量很明顯是往弱走去,放肆不再成為力量,只因放肆無法放肆。放肆,其實是一種自由,亦是一種志氣,當志氣不再,強者難免變弱。

在《低俗喜劇》的宣淫笑聲裡,嗯,奇怪,我們重遇了放肆,也看見了志氣,「仗義每多屠狗輩」,而志氣,亦往往從人間情色裡冒起,以色之名,我們再次遇上了港產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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