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学荣
*微语录*
（二）
你认识的人收入比你高、中大奖、挣大钱，你千万不要嫉妒甚至怨恨，你应该高兴，不是为他高兴，而是为你自己高兴，因为他有钱了，就不会找你借钱。同理，小区的搬运工、家政、粉刷匠涨价了，也不要生气，相反，你应该高兴，因为底层老百姓的收入越高，社会治安就越好，你和你家人的人身财产，就越安全。
“国民党统一中国有功”，这话对吗？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国民党先造成的分裂、然后再营造统一”。北洋政府时期中国分裂的局面，很大程度上就是这帮国民党人造成的。《临时约法》本身就有问题，它过分强调约束总统，但对总统和总理权限划分不清，给北洋的分裂埋下伏笔。其次，内战第一枪（二次革命）、护国、护法，两次粤桂战争…..…相当多的内战、分裂行为，都是国民党一手打响的。
海峡两岸诟病北洋军阀混战、民不聊生。可是，北洋军阀为什么混战？其实正是因为南方国民党势力在捣乱。其中，直皖战争就是因为直系和皖系在“对孙文是武力镇压还是和平谈判”这个问题上谈不拢、而开始交恶、并逐渐走向战争，在此过程中，南方阵营还给直系送了贿赂、进一步加剧了北洋集团的分裂。而直奉战争，那就更赤裸了：孙文和段祺瑞、张作霖结成三角联盟，共同对抗直系，换言之，孙文本身就是直奉战争、内战分裂的一个积极参与者。
假设晚清立宪成功，那么满族皇帝也许会成为一个虚君，中国也许会进入代议政治，汉族人口占大多数，代议政治的可预见结果就是：国事由汉人说了算。不少历史爱好者没能看到这一点，逢满清必反，这是从意识形态出发看问题，而不是从老百姓的切身利益出发看问题，为反清而反清，而不是为利益去反清，事情就变味了。当然，历史是不能假设的，此贴权当废话。
张勋复辟被镇压之后，段祺瑞拒绝恢复《临时约法》，段祺瑞的理由是这样的：辛亥革命所缔造的中华民国，在宣统复辟时，就已经灭亡了，而段祺瑞讨伐张勋成功，是“再造民国”，既然是“再造”，那么，段祺瑞自然有权重新制定约法，因此不必恢复临时约法。这种说法，不能说一点道理都没有。再说了，临时约法本身也不是一部优秀的宪法性文件，甚至它的合法性，都值得商榷。
江西苏区的农民当然是不愿意红军撤走的，首先，农民打土豪之后，分到了土地，这些属于不义之财，红军一走，国民党地主武装回来，会将不义之财收回。其次，许多农民为红军服务，实际上已经在颠覆国家政权犯罪中，构成了共犯，国民党一回来，要被追究，甚至枪毙。《十送红军》之类的歌曲背后，就是这样的真相。依依不舍的不是情感，而是利益。
新加坡自古以来就是马来人的地盘，自明代以来福建移民如过江之鲫涌进来，抢了了马来人的饭碗。马来西亚立国之后，定下了“土著人优先”的国策，以李光耀为首的华人不服从中央号令，马来西亚决定壮士断臂、不要新加坡这块领土了、让华人自己玩去。这样，才有了新加坡的诞生。如果领土主权不能商量，则不会有新加坡。
“领土主权不可商量”的教条，只能在中国近代“受害史观”的语境里，才能成立，在世界上并不绝对通行。如果领土主权绝对不可商量，则没有阿拉斯加的领土买卖，以色列的建国也无从谈起，欧盟现在甚至连国界都拆了，又如何解释？荷兰、马尔代夫这些领土受海水威胁的国家，以后国土消失了，他们的人必然需要购买一块土地建国，谁卖给他？他们届时怎么办？
钓鱼岛，我一向主张：“依照获利最大方案处理”，换言之，是从中日两国邦交的全盘利益出发，统筹计划。战或者不战，都要计算成本和收益，看看哪个最有利。而从小受“领土主权不可商量”教育长大的保钓青年，脑袋已经僵化到“不惜一切保卫钓鱼岛”的地步、就算丢掉西瓜、也要捡芝麻，“就算大陆不长草、也要收回钓鱼岛”。这种“爱国”病，已经到了放弃治疗的阶段了。
“领土问题绝对不能商量”，这种看似十分正确的论调，其实是错的，事实上中国也并没有做到：例如香港，在1949年放着不去“解放”它、偏偏要等到1997年才去收回它，这本身就是一种妥协和商量。21世纪初，中国与俄罗斯签署了领土划界协定、放弃了一些有争议的土地，这也是一种商量。所以，我认为正确的提法应该是：有争议的领土主权，可以商量解决。
朋友批评得对，我的文字的确缺乏感情。但是搞历史的，不需要感情。只有艺术创作才需要感情。你见过修车技工带着感情去修车吗？你见过医生一边泪流满面一边动手术的吗？历史上有过带感情写史的，例如梁启超的《戊戌政变记》就是，可是后来，连梁启超自己都觉得不妥、他主动反思说：当年我带着感情写《戊戌政变记》、这本书失实，不能当作信史来读。不料已经晚了，《戊戌政变记》这本伪史，已经广泛传播在民间、它里面的许多谎言，已经深入读者的骨髓了。历史证明了：带着感情写史，不但不必，而且有害。
那么多的科学家在研究延缓衰老的办法。阻挡衰老没有错。但人是不可能做到永生的。就算科学成功阻挡了衰老，人始终还是难免一死。道理其实很简单：人的死法除了病死之外，还有意外事故死亡、自杀他杀、食物中毒等一大堆死法。尤其是意外事故，它的概率是客观存在的，只要你我活得足够长，迟早也会轮到你我的头上。总之，无论科学如何发达，人终究是难免一死。
传统教育唆使孩子们长大之后“干大事”，诸如什么“为中华崛起读书”之类假大空的东东。将来谁教我小孩长大“干大事”，我就跟谁急。“干大事”的教育是有问题的。我们应该教育下一代“干小事”，而且要把小事干好。唱歌的好好唱。杂交水稻的给我好好交。写史的给我好好写。打酱油的给我好好打。精益求精，把无数的小事干精了，自然也就成就了大事。
不要总拿辫子说事，辫子在近代受国内外人士歧视，主要不是因为辫子丑陋，而是因为大清国落后、被人看不起，所以辫子才成为众矢之的。换个说法：假设当年的大清国硬实力、软实力都世界第一的话，那么辫子不但不被人笑话，而且还会成为时尚。试问各位是否留意：你我现在留的短发，也是异族的发型，它并不是中国人的传统发型、更不是汉人的传统发型。我们汉人的传统发型是长发，男的留长发。中国历朝历代，都没有短发的，短发是模仿西方人的发型。为何留短发不羞耻？因为西方代表了先进。那些号称爱国的极端民族主义分子，你先把你的长发给我留起来再说话。
清末民初时代中国的一块钱大约兑换日元一块一毛钱，日本的物价比中国低，这是众多归国留日学生回忆录所共同指证的事实。当时中国的劳动力价格并不低，旧中国一个黄包车夫一个月的收入，可以养活一家老小好几口人，现在呢？内地摩托车载客，一个月只能挣两千元左右，东莞工厂工人月入也是顶多三千元，连养活自己都成问题。到底谁是“水深火热”？
我因为写了不少揭孙中山短处的文字，不断掉粉，但是我认为我没有错。我批判孙文，并非因为我和他有仇，而是这个人打着爱国的口号，折腾了这个国家几十年，不但没能给广大老百姓带来什么实惠，而且还造成遍地流血、也阻碍了工商生产。政治是讲利益的，没有给老百姓带来实惠的政治家，就不是一个好的政治家，也就没有理由值得人们怀念。
第一等的事是“利人利己”，例如生产和交换，要鼓励多做。第二等的事是“损已利人”，例如扶弱救贫，也要适当做一点，但只能列为二等事业，因为自力更生必须占主流，不能都依靠别人，如果人人都靠施舍，那么谁来当施主？最下等的事情是“损人不利己”的蠢事，例如上网和不相识的人对骂，就是这类“有成本、无收益”的蠢事，这类蠢事，绝对不能做。
脱贫最快的办法，是嫁给富人。同理，解决中国问题最快的办法是和美国合并，当然合并之后的国家不能叫“美国”，应该叫”Chimerica”、“中美合众国”，这样叫，双方都不吃亏。然后照搬美国政治体制，13亿人参与选举“中美合众国”总统。此方案兼顾了主权、民族感情、民主、法治，所有问题一夜之间全部解决。当然，这活儿也许不好弄，但是至少在理论上，可以成立。
所谓“二十一条”，和山东有关的，正式名称叫《关于山东之条约》，中方的签署人是陆征祥。那么“五四运动”的学生为什么不殴打陆征祥、而去殴打曹汝霖？因为爱国学生们不知道那个条约是陆征祥签的，他们误以为是曹汝霖签的，曹汝霖因为在外有“亲日”的坏名声，所以他被学生冤枉。可见，五四学生在打人之前，连施暴对象都没有弄清楚，人间笑话，莫过于此。
那些认为“宁愿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愿坐在自行车后笑”的美女，是否懂得一个简单的经济学道理：你的美色一年比一年衰老。而你的富豪老公财富是一年比一年多。换言之，他是潜力股，而你是负资产。你看中他的钱，他会不知道？别傻了。长期以往，他总有醒悟的时候、他必然会心理失衡，也必然会外出偷腥。等到有一天，你发现你会和一群妓女分享一个男人的时候，你就知道“惨”字怎么写了。当然，你永远不会知道，因为他偷腥不会告诉你。
上千元一件的名牌服装，是几十元成本的东莞制造。鲍参鱼翅，已经被科学证明：营养反而不如最便宜的豆腐、白菜、鸡蛋。再大再漂亮的新房子，住一两个月就会厌倦，小房子住惯了反而很舒服；至于外出，恕我直言，开小车、坐飞机越多，死亡的机会就越大。女色那就更不用说了，25岁以后，色相开始迅速变质。人，要从物质世界里面去寻找幸福，其实并不明智。
孙文一生干暴力革命，到底是为国为民，还是为了他自己掌权？在这个问题上，我认为不宜走极端。从第一手史料记录的孙文一生言行来看，我认为比较靠谱的看法是：二者兼有之。二者也并不矛盾。那么，到底他是爱国成分多一点、还是权欲成分多一点？这个问题涉及到他的主观意识，我想恐怕是无法证明的，也许甚至连他自己，也未必有清晰的答案。
不少历史爱好者乃至研究者，无限推崇《临时约法》、将这部约法的效力神化、道德化、宗教化了。其实这部约法的效力有待商榷。通过这部约法的，是在辛亥战火中组建的“临时参议院”，“议员”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四十多名代表，并非是民选的，而是赶来南京参加革命的，所以他们叫做“临时参议院”，制定的约法也只能叫做《临时约法》。
用钱解决问题，当然不够好，但是总比用暴力解决问题强。当年，段祺瑞给安福议员发钱、曹锟贿赂议员选自己当总统，乍一看，相当的荒唐，但是，这恰恰是进步，因为暴力开始逐渐不被使用，对于这种选举违规行为，应该用舆论、法律、散步等各种和平手段去抵制它、逼迫它改良，但是，有人采取了暴力手段，结果造成了暴徒上台，反而一代不如一代。
不少人把网络看作战场，一上来就判定是非、到处骂人树敌…....这就是意识形态教育下的残渣。事实上，网络应该是一个自由开放的跳蚤市场、是一个交换所需的平台。交换什么？交换的是信息。一个个博主，就是一个个的小贩，挑肥拣瘦，各取所需，在交换的过程中，所有人的信息量都增大了，这才是网络的真正意义。
有人说自由无价，但若有人出一万元让你坐牢一天，相信不少人愿意干。有人说友情无价，但当有人出一亿元让远离一个朋友，也有人肯干。就算生命也是有价的，否则拆弹员、挖煤矿一类的工作就不会高薪。我的话不好听，但却是大实话。一个万物有价的资本主义社会，虽然冷漠无情，但它却是一个和平的社会，因为钱能解决一切问题。钱能解决问题了，问题反而更少了。
人类之所以纷争不断，在于认为有些东西是“无价”的、是通过谈判无法解决的、而必须诉诸武力的。这些所谓“无价”的东西，例如领土、贞操、面子等。但是事实上，贞操是有价的，美女多嫁富豪，即为明证。领土也是有价的，人类历史上领土买卖的案件，不止一起。人类应该在自由贸易中逐渐懂得：世上一切都是有价的，因此都是可以商量的，没有谈不拢的事，如果用交换可以解决一切问题，人类社会的纷争，自然就少了。
全球化的好处之一，是把各国的利益搅在了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样的经济基础，决定了狭隘民族主义的生存空间必然会逐年变小，因为原本“各自为政”的利益，现在变成“合伙”了，标准不同了。正因为如此，一切意识形态的东西，都显得有点不合时宜了。
近代史说：清末民初外资涌进中国，使小农经济破产（例如土布、蜡烛、挑夫）、产生了大量底层失业人员，事实是否如此？的确如此。但是，近代史没有告诉你的是：同时，外国资本在中国开办了大量的工厂、创造了大量的就业。1978年之后，同样的事情，在中国重演，这次却变成是合法的。事实基本不变，是立场变了。
有人说：如果不推翻北洋政府、让它胡闹，东三省早就保不住了。这只是一个无法证明的假设。但是铁的事实却是：推翻了北洋政府、推行革命外交，就开始打外战，东三省（126万平方公里）到底是保住了，但是却失去了外蒙（156万平方公里）和中俄边界大片的争议地。收回了台湾，但是也伤亡了三千多万人。是否值得，有待商榷，见仁见智。当然，有人认为中国的人命不值钱，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北洋时代不喊“打倒帝国主义”。袁世凯、段祺瑞、张作霖表面上和帝国主义合作（卖国），实际上是在利用帝国主义、为自己服务。苏俄势力渗透中国之后，“打倒帝国主义”的口号才突然喊得空前响亮，外行人解读为国共两党“爱国”，实际上这个口号在当时，是两党煽动人民颠覆“帝国主义走狗”北洋政府的工具。
在当今的大陆，去一个主题游乐公园玩一天，门票100－200元。约上猪朋狗友吃喝一顿，花费是500元。到上海夜总会搂个小姐唱个歌，坐台费据说是400元。买一个东莞生产的COACH手袋，约人民2000元。但是，买一本好书，只需要人民币38元，可以读两天，平均日消费仅需19元，既得到了精神享受、也增长了见识。
女人的贞操不能侵犯，但是它可以商量。当一个女人爱上你，那么她的贞操对于你来说，就是可以商量的，她的身体对你，也不再是禁区。同理，领土不能侵犯，但是可以商量，这个观念应该普及到全人类。不少的人把领土主权教条化、宗教化了，这是一个枷锁，也是人类战祸不断的根源之一。土地在国家之间，应该是可以流转的。
“崽卖爷田”在旧社会属于“败家”行为，受父老乡亲的耻笑，但是，现在社会观念进步了，卖掉祖屋用来投资做生意、或用来购置更好的房子，社会已经没有异议了。领土也是同理，在市场经济的逻辑下，领土并不是不能买卖的。假如美国出一万亿美元、购买我们100平方米的领土，卖不卖？我认为是划算的、当然可以卖，关键是：卖的钱，要分给13亿人，人人有份。
对于一个理论，仅凭他人的说教，不加以分析、不去验证，盲目取信，叫做“迷信”。同理，对于一个理论，不让人把话说完、打断别人的话、不加以分析、更不去验证，仅凭自己的喜好、固执地予以否定，则叫做“迷不信”。“迷不信”和“迷信”一样，都是愚昧的表现，它们都不是一个理性人士对待事物所应持有的正确态度。
“护法”（保护《临时约法》）是否具备绝对的正当性？我看未必。许多国家都有修改宪法的行为。试想：假设中国在1984年修改宪法的时候，广东突然冒出来一支“革命军”，打出“护法”的大旗打内战，这有道理么？没有道理。况且《临时约法》并非一部优秀的宪法性文件，至少事后的《曹锟宪法》，就比《临时约法》更科学、更民主。历史的本色是客观的，只是读史人戴上了不同颜色的眼镜去看它，所以历史的本色就变了。其实这并不困难，只要读史人愿意摘下有色眼镜，他就能读到一部真实的历史。
冯学荣
2014年1月17日 汇总 编辑 于 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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