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按:在政府眼中,青年邊緣化是一個甚麼樣的問題?筆者先從本港的教育政策談起。

若按一貫行之有效的「輸入內地專才計劃」,申請者「必須擁有本港缺乏或無法即時提供的專業知識和技能」;則現時通過研究學位課程輸入的內地生,則意味政府拱手將殷選的準則和過程,悉數交由各家大學自決。因此就算某類本地生的數目原已供過於求,香港並不缺乏某類專門人才,但內地生仍將會無上限地輸入,畢業後則可全無限制地留港工作。一個原屬於出入境政策範疇的工作,現時卻平白由各家大學各取所需,此舉顯然已造成一個極大的政策黑洞,逾越了國際上按需要輸入人才的慣常原則。

凡此種種,皆難免令人感到異常困惑,當大學教育盡皆面向內地高材生,本地生是否卻因副學位課程的泛濫而債台高築,甚至學非所用?當內地生大量來港升學以至就業,特首卻呼籲我們的畢業生到內地找工作,香港年青一代是否正日漸被教育和產業制度邊緣化?平心而論,假如內地生畢業後真的願意長期留港服務,克盡公民所須肩負的責任和義務,對香港的長遠發展有所承擔,這對整體社會原是好事;但問題是當中又有多少只借香港作跳板,又或是從事急攻近利的投機炒賣活動,最終個人收益卻悉數轉往別的地方去。起碼到現時為止,我們仍看不到任何相關的政策誘導,培育內地生成為香港的公民、而非單是搵錢的機器。

或許可以說,相對於過往「標靶式」的專才或優才計劃,現時通過招收資助及非資助內地生,乃是一種「散彈式」的另類招攬人才手段,也就好像電影《阿甘正傳》中的名句,「你永遠無法猜到打開的朱古力是什麼味道」。若從正面的角度看,這或可帶來如Jane Jacobs所描述的,多元開放和錯縱複雜的市場網絡,能形成帶動經濟飛躍的巨大動力亦未可料;但作為一個銅幣的另一面,這卻和政府一早圈定四大支柱、六大產業的政策背道而馳,起碼至今我們亦完全無法想像,現存大學招收內地生的方向和準則,是可以如何配合香港長遠的產業發展方向。

如此便引伸到《人口政策》文件第3.10節提出的另一主要問題,就是現存大專教育以通識及通才教育為主,「不過對於如何訓練本港青年,使他們具備所需的技能及知識,俾能應付瞬息萬變的經濟需要,仍是本港專上教育界別須應對的挑戰。」3.13節更進而論到,「雖然一些技術性行業(例如航空業及建造業)的薪酬與晉升機會俱佳,僱主還是抱怨人手嚴重短缺。另一方面,亦有青年在完成學業後,因無法找到可以發揮所長的工作而感到氣餒…督導委員會認為,香港要從根本上改變年青一代選擇職業的觀念。」

縱使《人口政策》文件千瘡百孔,謬誤處處,早已是路人皆見;但其他環節如何千錯萬錯,卻也敵不過這短短數十字,對年青一代那種本質性和決定性的扭曲和抹黑,甚至令人覺得相關的問責官員(即林鄭月娥),應該為這項重大失誤而向年青一代致歉。對人口政策督導委員會的成員來說,年青一代大概就只是電影《摩登時代》中的差利,只能充當流水線上被於奔命的基層工人,成為配合產業巨輪的運轉而存在的螺絲釘。他們彷彿早已忘記,香港乃是一個崇尚市場創意、自由競爭的社會,航空業又或建造業是否真有前途,年青一代的眼睛是雪亮的,用不著早已上岸的上一代來說三道四。

我最近有機會跟隨社聯到南韓首爾交流,恰巧同行有不少主要社福機構的青年工作者,包括從事求職輔導的專業社工。在參觀過首爾市政府大力推動的社會創新和青年創業項目後,不少成員均紛紛驚覺到,過往十多年在香港推行的種種「展翔」、「青見」計劃,無非狹隘地強調年青一代的市場競爭力、求職必勝術、職場規劃學…卻完全觸碰不到青年人的夢想和創意,和他們所最需要的實驗和發展空間。情況便彷如把老虎困在鐵籠裡,卻硬要牠學習獵殺的技能,能夠得出怎樣的效果,自然早在預料之中。

摘自《以銀為本:7評香港產業|人口政策》
作者:鄒崇銘、韓江雪、易汶健
出版:印象文字 2013年2月

題為編輯所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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