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爱思青年公益竟被有关部门定性为反动组织。

成都爱思青年公益竟被有关部门定性为反动组织。

立人图书馆在全国各地的分馆连续不明就里地被关门,成都爱思青年公益被神秘的有关部门下文件定性为一家非法的反动组织。这两起连续发生的事件,挑战了一个流传已久的民间传说,那就是温和低调地行动,避开政治性,是可以在中间地带作为当局和民间的缓冲而持续存在。

如果这样一个说法成立的话,那就意味着那些遇到压力而关门的机构,要么是没有妥善经营一家机构的管理能力,要么是过于“激进”而激怒了当局。在成功学盛行,犬儒大行其道,理中客正当其时的时候,这样的说法非常迎合大众主流舆论的胃口。

在这样的思想指导之下,尽量多的机构先大大地贴上一个“我不是反贼”的标签,和能切割能保持距离的人和事躲得越远越好。为此能博个名声,叫做谨慎。

机构也尽量不将理想定得太高太大,尽量地回避理想,而切入一个细小而入微的点,能做服务就不要碰权利,这也能博个名声,叫做务实。

而如果更进一步,不仅仅是和当局保持一致,更要在不同层面将当局拉入合作范畴之内,即便是扯着虎皮当大旗也算。这样做法,叫做策略。

而有趣的是,立人和爱思基本都具备了这些以往被认为最优秀的典型特质。两家机构又各有特色,立人特点是和企业家、学者等中间阶层的关系非常好,做的事情以草根的乡村城镇为基础。爱思发起的基础是国内最大的英语学习网站,活动对象为靠近城市、中产、大学生,活动形式更为时髦,举办活动的时候和官方半官方的部门都有密切合作。为此,无论是立人,还是爱思,遭遇封杀困境,都引起极大困惑。前面还有那么多的反贼没有被肃清,钢刀为何却砍到良民头上。

低调隐忍的立人,真的对政权如此无害?与体制如此亲密的爱思,为何又被体制绞杀?

立人在乡村做图书馆,当然不仅仅要借几本书看,这样的工作有官办图书馆,也有学校的半官方图书馆,还有市场的租书摊,为何还需要一个民间图书馆?只要这个在传统社会中突然冒出来的图书馆有足够生命力,能够活跃,那么无论组织者如何定义这样的一个图书馆,它都是一个新的社会公共空间的节点,而这个公共空间节点的负责人也将逐步的成长成为一个地方的小精英。能把一个图书馆做的风生水起,也证明了需要一定的领导力和动员力。如果能确保这一切的资源和能力仅仅运用在图书馆领域,当然对政权是没有可见危害的。然而,具备如此能力而游离于体制之外,谁又能保证这样的能力不用于拆迁、反腐、维权之上呢?仅仅靠自我阉割、表忠心,不是解决问题的终极方法,按照此前国内学者刘立群对政权谱系的排序,民间组织非中南海、非体制内、非执政党体系,是彻底无法进入统治集团系统的外围组织而已,要得到执政当局的信任纯属无稽之谈。而在当局的选项里面,不是此就是彼,没有骑墙这一项。最终的结局,要么如立人图书馆被挤压直至关门,要么如免费午餐一样党旗插在帐篷顶昭示被体制收割。

作为朋友和社会观察员,可以认同立人图书馆从头至尾就没有参与政治的想法或者报复,只着力于社会建设。然而,当下就是这样的残酷现实,如果立人是太过草根而被封杀,那么爱思是更直接的与官方紧密合作了。然而,当局打压爱思公益的逻辑还是不变的。当爱思是一个英语学习网站的时候,人气并不构成对当局的威胁。然而,爱思转入公益以后,还在短期内能有效组织大学生参与,这已经通过实际行动确立了爱思作为社会中一个有效动员主体的标签。即便爱思与当局有合作,但这也只是青基会等部分系统,而当局所有的部门都怀有维稳的任务,不能让政治威胁出现在自己管辖范围内。为此,即便有些部门高度接受爱思,但还有其他部门对这个机构抱有十足不信任。为此,那些警惕爱思的政府部门通过秘密渠道下发通知,宣布爱思是一家非法的反动组织,禁止大学生参与爱思的活动,逻辑也就不难理解。而爱思在事发之后愤怒地辩解,却毫无作用,它是民政局注册又如何,在政府监督下运作又如何,和政府有合作又如何,秘密文件为它定性的结果铁板钉钉,而且找不到申诉与追责的办法。从此开始,体制内的单位,如大学等就开始主动地疏远和抵制爱思。由此可见,民间组织攀附体制所形成的联盟是多么的脆弱、不可靠。

作为体制外的机构,能够像爱思一样动员如此多体制内的单位支持自己的行动,大约是体制外机构的极限了。从爱思再往前一步,就是积极彻底投奔体制,告别体制外。然而,爱思也很难再有大发展了,即便它过去得到一些部门认可,然而不能得到体制中所有部门的认可的危机随时会爆发,任何一家体制内的机构都有权轻易地收拾一家体制外的机构,并且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爱思尚且如此,更何况立人?

回归到多数人的错觉而言,还要宣传温和行动的神话吗?这个神话该被终结了。温和的行动不是免死金牌,只要想做事情,尤其想给这个社会带来一点变化,迟早会触及当局的红线而遭遇打压乃至关闭。

只要是民间的,和当局就是对立的,没有任何真正的中间地带或者缓冲地带可言。所谓的中间地带和缓冲,不是免死金牌,而是犹太人进入毒气室之前的休息厅而已。对所有的真正的民间机构而言,只有被当局打压,和暂时没有被当局打压两种状态,这是当下所有行动者悲壮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