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题目是当前改革若干深层问题,但是说句老实话也不是深层问题,实际上就是想谈谈几个令人困惑的问题。

   其实从前年夏天开始,在十八大召开之前的半年,我就开始说,现在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现在是新的三十年的开端,这个差不多讲了两年的时间了。三十年在中国历史上是很有意思的现象,甚至可以说有一点神秘。过去我们老的习惯将六十年作为一个甲子,但是在现实中,你可以发现其实往往都是三十年一段。包括老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也说的是三十年,而不是六十年。

   近代以来一百多年的历史,我们怎么走过来的,还真的差不多就是三十年一段三十年一段走过来的。1911年辛亥革命,到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38年的时间。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之后,文革前17年,文革10年,加起来27年,又接近30年。改革开放到现在,又是三十多年的时间过去了。我个人的看法,这三十年现在差不多了,现在是一个新的三十年的开端。

   看今天这场改革,可能我们得有这样一个最基本的眼光,得放在这样的一个历史脉络中去看。简单回顾过去这三十多年我们是怎么走过来的。

  

   改革开放非预期后果:停在权钱结合的中间状态

   过去这三十多年,我们将它称为改革开放的时期,但是现在回过头来看,在改革开放之初我们对一些事情想的有一点简单,当时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没有想到。

   大家脑子里、嘴上说的改革是什么意思,不外乎是我们在从某一个起点、走向某一个终点,起点就是旧体制、终点就是新体制,所谓改革就是不断从起点走向终点的过程。这个过程的结果会怎么样呢?当时我们可能只能想到两个结果,一种就是成功,一种就是失败,好像也想不出第三种。如果最后我们走到了终点,我们说这个改革成功了;它如果又回到原来的起点,我们说这个改革失败了。但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性,这是我们当时没有想到的,就是它走到半道时不走了,它停在这里了,它没有走到终点,但是也没有回到起点,停在中间不动了。不但停在中间不动了,而且还将中间的这种状况,按照我们过去的眼光和过去的思路来说,属于一种过渡状态,它将这样一种过渡的状态定型为相对稳定的体制,这是我们过去改革开放之初没有想到的。但是后来发生的,可能恰恰就是这样的情况。

   假设这么来说,过去三十年改革开放的历史,我觉得其实可以分为两块、中间的转折点大约就是在中国加入WTO、体改委取消并入发改委,甚至比这个更前一点。前面这十几年的时间,可以说是真正改革开放的时期,中国最重要的一些改革基本上都可以说是前十几年进行的,后来改革的一些最基本的思路,也都是在前十几年形成的。到了这个转折点之后,大家在实际工作中,在现实生活当中也可以感觉到,虽然在有的领导人讲话当中,在有关的文件当中,改革这个词还经常在提,但是实质性的改革措施其实已经越来越少了。不但实质性的改革措施越来越少,而且还将这样一种中间的状况定型为相对稳定的体制,这个体制最突出的特征是什么呢?我觉得就是大家可以感觉到的,权力和市场结合在一起。

   大家现在经常讲到权钱结合,这是现在中国社会非常重要的问题,什么时候开始的、哪儿来的,就是这一段的事,这个转折点之后的事,它形成了这样的一个体制。而且它不但是形成了这样一种体制,在这样一个体制的背景下,它还形成了一种相当稳定的利益格局,甚至形成了强有力的既得利益集团。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我们大家可以感觉到这个社会和原来有一点不一样,八十年代,甚至九十年代初那样一种生机勃勃的局面,各位在广东,大家可能有体会,那样的一种局面越来越难见到了,整个社会变得越来越沉闷,变得越来越死气沉沉的感觉,各种社会问题、社会矛盾也在不断地增加,本来是一件好事,到最后都给你办成了坏事。

   比如说中国加入WTO,这应当是中国走向国际市场、国际社会很重要的步骤,但是大家可以想一下,加入WTO给中国留下更深远的影响是什么呢?是国企做大做强,说为了参与国际竞争,然后从这个时候开始是一个国进民退的过程。国进民退从哪儿来的?就是从这个时候来的。接着的奥运会,是中国历史上没有举办过的规模宏大的一个盛会,某种意义上也包括后来上海的世博会,按照官方的想法,本来这也是凝聚民族精神的一个很好机会,奥运会给中国最后留下的是什么呢?是一天比一天紧的维稳,甚至将当时奥运会一些临时措施,后来都变成了一种维稳的体制。接着又是世界金融危机,金融危机之后政府全面干预经济。我到一些地方去,见到一些政府朋友,他说金融危机之前那时候政府还没有这么多事,金融危机之后政府越来越忙,政府全面地干预经济和社会生活。

   我们看今天这场改革,一定要看到这样的一个背景,在这个过程中经历了的很重要的转折。

   我记得去年年初吴向宏有一篇文章,讲到民营企业为什么难以分享改革的红利。文章首先说最近有个民营企业家来找他,就跟他说最近的一些投资设想,说一个他就否一个。这个民营企业家有一点不高兴了,他说我过去十几年的时间都是这么做过来的,我做得很成功,白手起家,赚了十几个亿。现在我这些项目还是按照这样的思路来做的,怎么我现在说一个你就说不行呢?当时吴向宏跟他说,你过去做得是很成功,但是你所有这些成功的项目都有一个特点,都是通过和政府,尤其是和地方政府的合作来以小搏大来获得超额利润。过去你是做得很成功,但是你一定要知道现在的时代背景可改变了,什么地方变了呢?你现在一定要知道现在可是一个自信的时代。什么是自信呢?说穿了就是权力集团的日益自信。原来在很大程度上,搞市场经济是处于不自信的时候,很多事情不敢做、不会做,在这样的情况下它怎么办,只能将这些东西外包出去,自己做不好、做不了,也不敢做的事情外包出去。外包到什么地方呢?外包到市场当中去。这样就可以理解,前些年大家在广东可以更真切地体会到,那时候市场机会为什么那么多,因为权力集团很多东西不敢做、不会做,它将这个东西外包出去。

   最需要外包出去的是两个东西,一个是它不敢做的,一个是它不会做的,这样我们就能够理解前些年为什么市场中机会那么多,还有就是市场中谁得到了这个机会,两部分人得到了这个机会,一部分人是胆大的,说你不敢做我敢做,还有就是有知识、有这方面专门技能的,说你不会做,外包给我,我接过来。

   为什么前些年市场当中的机会这么多,为什么这两部分人得到机会,这和背景,和当时整个权力集团处于不自信的时代是有直接的关系。

   你现在一定要明白,现在它可是进入自信的时代,这就意味着它不需要将这些东西外包出去了,它自己敢做了、会做了,或者自己哪怕做的不方便,但是家人、亲属、朋友可以做了,它不需要将这些东西外包出去了。这样大家就可以感觉到,这些年在市场里,=大家觉得机会少了。因为不需要外包出去了,它自己能做了,说不定做得比你不差,甚至比你还好。为什么你现在这些项目行不通,就是一定要看到这个背后背景的变化。从这个背景的变化当中,仅仅从市场、从企业的角度,就可以看到明显的转折。这个转折的背后,我觉得实际上就是政商关系的一种变化。

   九十年代的时候,年龄大一些的朋友可能经常听到这样的段子,说几个企业家或者有钱人在一块吃饭,然后就吹牛,你信不信,我一个电话某某副市长15分钟之内一定可以赶到这个饭桌上。有人就说不信,结果一个电话打过去,副市长还真的15分钟之内就赶到这个饭桌上了。那时候,我们听到很多这样的段子,这表明在这样一个政商的关系中,资本从某种意义上处于强势的地位,那时所谓傍大款,通俗说的就是这个。

   但是各位可以想一想,这样的段子现在还能听到吗?可能有年头听不到这样的段子了,现在听到的是另外一种段子。比如说中央党校周围有很多高档饭馆,都很贵,万把块钱是常事。然后官员在里面请客,但是我们知道官员是不会买单的,买单的是谁呢?还得是企业的人。但是这个时候,你都不用说15分钟市长赶到饭桌上,现在你连饭桌上都上不去,只能在饭馆外面的车上等着,官员在里面请客,什么时候吃完了,一个电话你上来买单就是了。现在是可以听到这样的段子,意思是说你从里面可以感受到政商关系的变化。

   过去三十年的改革,其实是可以分为这样的两段。怎么看今天这场改革,为什么我首先要讲这个呢?我的意思是说明确了这一点,对于看清现在我们是在什么样的位置,十八届三中全会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召开的,十八届三中全会的改革决定对中国意味着什么,我觉得这是我们可以看得更清楚的。现在我们是在一个什么样的阶段呢?我们就处于两个三十年之交的阶段。十八届三中全会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召开的,我觉得就是在两个三十年之交这样的一个重要时刻召开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对中国意味着什么呢?我觉得就意味着在这样的一个重要的时候,它做了一个决定,就是要打破过去这十几年所形成的僵局,将社会的变革继续向前推进。

   虽然现在我们还不知道打破僵局,未来三十年的路将会怎么走,未来的三十年将会是什么样的,我现在说不清楚。谁能够说清楚未来三十年?我觉得也只有算命先生。但是我至少知道一点,如果这个僵局不被打破的话会是什么样子,你在那儿根本就动弹不了。

   前面就象是一堵墙一样,这堵墙已经形成了相当稳定的利益格局,甚至是强有力的既得利益集团,实际上过去十几年的时间里大家很明显可以感觉到,社会是处于动弹不了的情况,向前不了,往后也退不了,就固化停在那里,这是过去十几年最典型的状态。现在这场改革,意味着打破过去十几年形成的僵局,打破僵局之后我可不知道会是什么样,但是我知道如果不打破僵局后面所有的一切都谈不上。今年春节我说现在历史开始了,前面十几年、二十年的时间,从某种意义来说我们已经没有历史,就停在那里不动了,但是现在不管怎么说,这个僵局在开始打破,然后历史开始了。但是路将会怎么走,我没有说。这是我个人看待这场改革的一些想法,供各位参考,这是第一点。

  

   改革同时面对旧体制与新弊端

   第二,我想谈谈究竟如何看待现在这场改革的进程。

   我们这次改革和上一轮改革真的不一样,上一轮改革是面对着改革之前,这三十年的时间里形成了一套旧体制。旧体制的突出特征是什么?是权力的总体性、权力压倒一切的地位、权力无所不在的作用。将我们过去的体制简单概括为计划经济体制,这是不对的,这个体制的特征就是权力无所不在、权力控制一切,所以我把它称为总体性社会。

   那一轮改革应当面对的是旧体制,首先从计划经济这个地方打开缺口,但是不管怎么说,那一轮改革面对的是这一个东西。但是这一轮改革不一样,面对两个东西。一个是前三十年形成的旧体制,它在过去三十年的改革当中并没有真正得到破除,或者说它最核心的东西并没有得到真正的破除,虽然从计划经济这一块撕开了一个口子,但是它最核心的全能性、总体性的权力并没有得到根本的触动。

   但是这一轮改革还面对一个东西,就是新的弊端。它在很大程度上,是在破除过去三十年旧体制过程中形成的,但是和旧体制又不完全一样,二者有着密切的关系,又不完全相同,我把它称为权贵。

举一个例子来说,这次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发挥市场的决定性作用。很多学者包括官员都在说,首先要转变政府职能,减少政府对市场的干预,这样才能发挥市场的决定性作用。怎么减少政府对市场的干预呢,说要减少名目繁多的审批,这听起来好像也顺理成章。但是仔细想一想,这当中有问题。如果查一下资料就可以发现,从朱镕基那一届开始,中间经过温家宝两届,再到李克强开始的这段时间,(点击此处阅读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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