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案:有人问关于樊弓先生的信息,我所知十分有限:现居美国,数学教授,新世纪初叱咤于网络,神龙见首不见尾,现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至于他的立场,从其名谐音可知一二。
案:我说过,“辩证法、二元思维、语境论与相对主义,正是潜伏于我们思维深处的四大木马病毒”。针对后三者,我都写过文章,不过关于辩证法,有樊弓教授的名作《辩证法与放屁》在前,我辈只能搁笔。樊弓此文十分出名,这些年来一直风传网络,对消解辩证法的流毒功莫大焉。此文最后两节论辩证法的渊源,若无兴趣,可略过,读前两节即可。樊弓还有一篇戏侃马克思主义的文章,亦可读。
辩证法与放屁
文/樊弓
第一堂课
上课时,我放了一个屁——很普通的屁。既不很臭,当然也绝对不香。
可怕的是,教授正在讲辩证法。
“请你自己对这个屁作一下判断,”教授说,“它好还是不好?”
我只得说:“不好。”
“错了,”教授说,“任何事物都有矛盾组成,有它不好的一面,肯定有它好的一面。”
“那么说它好也不对了?”我问。
“当然。”教授说。
“它既好又不好。”
“错了。你只看到矛盾双方对立斗争的一面,没有看到他们统一的一面。”
我只好认真看待这个严肃的问题,仔细想了想说:“这个屁既好又不好,但不好的一面是主要的,处于主导地位。”
“错了。你是用静止的观点看问题。矛盾的双方会相互转换,今天处于主导地位一面,明天一定处于次要地位。”
“你是说明天全人类会为了我的这个屁欢呼雀跃吗?”
“不尽如此,但不能否认这种发展趋势。”
我愣了好大一会儿,只得硬着头皮说:“我的屁既好又不好,既不好又好。今天可能不好,明天一定会好。今天可能很好,明天也许会不好。”
教授听得直摇头,说:“这是彻底的怀疑论,不是辩证法的观点。”
就这样,仅仅因为放了一个屁,我就成了一个怀疑论者。
教授接着讲课:“辩证法的威力不仅在于能够轻而易举地驳斥任何观点,而且他能够轻易地为任何观点找到理论根据。”
“可是我的屁就没有任何根据。”我抗议道。
“那是因为你没有找到,其实很简单,它是你肚子里矛盾双方对立统一的必然结果。”
我哑口无言。
教授说:“下面我们不谈屁,谈一个更复杂的问题:一个西瓜,一粒芝麻,无论你怎样选择,都有理论基础。”
我赶紧说:“我要捡起西瓜,丢了芝麻。”
“很好。”教授说,“你抓住了主要矛盾,也就是说,你抓住了解决问题的关键。”
“那我就捡起芝麻,丢掉西瓜。”
“先有量变,才能达到质变。你解决问题的顺序十分正确。”
“我既要西瓜,又要芝麻。”
“即抓住主要矛盾,又不放过次要矛盾。你是用全面的眼光看问题”
“我既要砸烂西瓜,又要踩碎芝麻。”
“很好,你是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新事物就是对旧事物的否定。一切旧的事物必然灭亡。旧事物的灭亡是新事物产生的前提。”
“我既要吃掉西瓜,又要砸烂西瓜。既要捡起芝麻,又要踩碎芝麻。可是,只有一个西瓜,一粒芝麻,怎么办?”
“你这才算对辩证法入了门,重要的是:矛盾的双方不仅对立,而且有它统一的一面。你吃掉西瓜当然有它合理的一面,但你要砸烂西瓜,也并非不合理。只有将二者统一,才能进入更高层次的斗争。”
我张口结舌,目瞪口呆:“可是,你并没有解决我的问题。”
教授笑着说:“辩证法不解决任何问题,它的用途在于首先把人变成傻瓜——如果还有人不是傻瓜的话。”
“你是说‘首先’?”我问。
“是对,然后再从傻瓜飞跃到学者。”教授开始整理讲义,“关于辩证法为什么不解决问题,如何把人变成傻瓜,以及怎样实现从傻瓜到学者的飞跃,这是下一节课的内容。”
教授一蹦一跳,走出教室。
第二堂课
教授说:“下面我们讲一下辩证法的用途。我们要举一个更加复杂的例子:如何看待中国传统文化?”
我说:“那一定要用辩证的观点。”
“对。我们有许多大牌的辩证法学者,他们会充分利用辩证法的三大规律,理论联系实际,旁征博引,纵横捭阖。下笔万言,紧绕主体。最后给你得出一个结论: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你佩服不佩服?”
“是啊。辩证法不是很有用吗?”
“以前我也这样认为。直到我见到一只丧家的野狗——它改变了我的看法。”
“野狗?”我莫名其妙。
“是的。我家屋后有个垃圾堆,有一天来了一只丧家的野狗。它对其他东西看也不看,‘喀哧’一口,咬住一块骨头。”
“这毫不奇怪,所有的狗都会这样。”我说。
“不错。问题是对于狗来说,这块骨头就是‘精华’,垃圾堆里除了骨头以外,还有砖头、铁块、破水桶等等糟粕,他为什么只要骨头这个精华呢?他怎么知道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难道它已经充分理解了大牌学者们的论述了吗?”
“好像不会。”
“肯定不会,所以说大牌学者们通过精确的论述,得到的精妙结论,其实是连一只丧家的野狗早就知道的东西。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还要为他们喝彩,对他们崇拜呢?”
“是啊,为什么?”
“唯一的解释就是:辩证法已经成功地把你变成了一个傻瓜。”
“我明白了。”
“你明白以后一定要问:你说的没用。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谁都知道。问题是什么是精华,什么是糟粕。”
“对,看他怎么说。”
“你难不倒他,他又会充分利用辩证法的三大规律,理论联系实际,旁征博引,纵横捭阖。下笔万言,紧绕主体。最后给你得出一个结论:具体问题,具体分析。高明不高明?“
“是有道理。”
“可是我认为:这不仅是无聊,无用的问题,已经近于无赖了。”
“这怎么说?”
“难道世界上有人会‘具体问题,抽象分析’吗?那只丧家的野狗,来到垃圾堆前,难道会象亚里斯多德一样,先把各种东西分门别类,搞清其内涵和外延,再通过归纳演绎,最后确定它是吃砖头还是吃骨头吗?这可能吗?”
“不可能。那样的话,他连吃砖头都有可能。”
“对,孺子可教。没有人会‘具体问题,抽象分析’,‘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这句话,等于没说。不过辩证法学者倒是喜欢用抽象的方法,分析具体问题。因为辩证法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普遍真理。所以如果你看到一只吃砖头的狗,千万不能小视,它可能是一个著名学者。”
教授又收拾好讲义,说:“辩证法的根本在于使用‘全面的,发展的,联系的’观点看问题。像所有的谎言一样,这话听起来很像真理。下一节课讲辩证法的渊源,以及它和形而上学的关系。”
第三堂课
“迄今为止,人类用三种方法研究这个世界。”教授毫不客气,单刀直入,“第一种是‘屠夫式’,大部分科学家都是这种方式。他们把世界割裂成极小的部分进行分析研究。研究生物的并不研究全部生物,有的只研究动物;研究动物的也不研究全部动物,有的只研究哺乳动物;研究哺乳动物的,有的只研究猴子;研究猴子的有的只研究猴子的尾巴。他们眼中只见树木,不见森林,是极其片面的观点。”
“不是辩证法的观点。”我说。
“对,”教授接着说,“不仅如此,他们还尽量割裂研究对象与其他事物的联系,在尽量不受干扰的情况下,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子。科学家花费大量金钱建造实验室,而不在大街上做实验,主要原因就在于此。现在有些实验还要搞到太空里去做,连空气引力都要隔绝,可见,为了割裂事物之间的关系,这些科学家是不择手段的。”
我说:“与辩证法的观点相反。”
“又说对了,但仍然不止于此,他们还不管一只猴子过去怎样,将来如何,只管拿来一刀宰掉,看看它肚子里都是什么东西。他们用的是彻底的静止观点。”
“非常野蛮,而且十分笨拙。”
“所以我把它叫做‘屠夫式’。但这是我们一切科学知识的基础和来源。没有这些人,也就没有任何科学。他们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他们的人格,才智和他们使用的方法,都应该得到尊重。”
“有谁不尊重他们吗?”
“有很多,你可能就是一个。”
“此话怎讲?”
“他们用的是孤立,静止,片面的方法,这种方法有一个名称,你们中学老师教过你们吗?”
“叫形而上学,可那是个贬义词呀?”
“是的,就叫形而上学,这就是过去全部的科学家,现在大部分科学家使用的方法。”
“那为什么它是一个贬义词呢?”
“因为它和辩证法不相容,而且针锋相对。有些人不仅自以为是正确的,而且断定其他人都是错的。奇怪的是,辩证法整天讲什么对立统一,形而上学来和辩证法对立,他却不肯同一,而是对形而上学采取一棍子打死的态度。”
“我明白了。”
“使用第二种方法的也是科学家,我称之为‘强盗式’,这种科学家更重要。他们什么也不干,坐等形而上学的科学家研究出比较确切的成果,在此基础上综合升华。千千万万的科学家研究了万万千千的动物、植物、微生物以后,达尔文拿来一综合,就提出了进化论。”
“这活倒很轻松。”
“一点也不轻松,而且需要更高的聪明才智和更加宽阔的视野。爱因斯坦是其中最出色的一位。他的视野非常开阔,甚至研究过辩证法。但是他说辩证法对他的研究没有任何帮助。”
“辩证法到底是干什么的呢?”
“研究世界的第三种方法就是辩证法的方法,我称之为‘上帝式’的方法。也就是我们下一节课的内容。”
最后一课
“我被开除了,”教授说,“今天上最后一课。请先提问。”
我说:“有的同学说,你的观点有点偏激。”
“他说对了,我不仅偏激,而且有错误。上一节课我就故意设置了一个常识性的错误,但是你们并没有给我提出来。现在我不得不把最重要的东西教给你们:没有谁是全部正确的,最多只是正确了一部分。如果世界是那只大象,我们就是那一群摸象的瞎子。我们想知道大象的样子,但是我们谁也不可能把这只大象摸完。我所有的瞎子加在一起也不可能,如果你的一生只能摸完大象的尾巴,你一定要认真去摸。如果你确信自己完全了解了这支尾巴,你一定要坚持自己的观点。
不要听见别人说大象像柱子或者像扇子就轻易改变自己的观点。偏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听风就是雨,毫无自己的主见。如果你坚持的错了,没什么大不了,一定有更聪明的瞎子给你指出错误。科学就是这样在成千上万的错误中提取一个真理的学问。但是如果你对了,却没有坚持,世界就失去了一次前进的机会。
另外你要随时记住:无论你是对是错,你只是了解大象的一小部分。要听听别的瞎子怎么说。不能轻信,也不能不信。你别无选择,只有使用你的理性,它也许有许多不足,但却是你唯一可以信赖的东西。一个人的理性十分有限,许多人的理性却威力巨大。如果你不知道许多人的理性在那里,那么我告诉你——那就是科学。科学也有不足,以后一定要被突破。不过那需要许许多多比爱因斯坦更聪明的人,肯定不是你我。
理性,批判和宽容,就是我所说的最重要的东西。”
这次我没有提问,也没有其他人提问。
“言归正传,继续谈辩证法。”教授只好自己接着说,“辩证法也是个瞎子,但是他不摸象。”
“他不想了解大象吗?”我问。
“他当然想了解大象,但是他认为摸象没有用,或者说作用不大。他认为大象在到处乱跑,还在不断地从小变大,而且与他周围的森林,地球,甚至太阳系,银河系有无限多的联系,用‘孤立,静止,片面’的形而上学观点徒劳无功,只有使用‘全面,发展,联系’的辩证法观点,才能搞清大象的样子。”
“可是他连象都不摸,怎么全面,发展,联系呢?”
“我不知道,鬼也不知道,只有上帝知道。所以我把它称为‘上帝式’的方法。辩证法最初在中国流行,伏羲八卦,阴阳五行,孔子的‘过犹不及’,老子的‘反者道之动’,《易经》‘一阴一阳谓之道’,《黄帝内经》‘内外调和,邪不能侵’统统都是辩证法。西方只有亚里斯多德提出过辩证法的雏形,既不全面,也不具体。恩格斯说他阐述了辩证法的基本原理,我不知道从何说起。不过这无关紧要,现代意义上的辩证法是从黑格尔开始的,这一点恩格斯和我,以及其他任何人,都不会有任何意见。”
“你只说恩格斯,怎么不提马克思?”
“马克思和辩证法关系不大。”
“辩证唯物主义不是不是马克思主义的灵魂吗?”
“我不同意这个观点,马克思早期写过一篇《神圣家族》,痛批黑格尔的‘泛逻辑论’,泛逻辑论就包括辩证法。以后也没见他怎样说过辩证法。直到他最晚的哲学著作《资本论第二版跋》中,他才玩笑的说自己卖弄了辩证法。但是辩证法是什么,马克思终其一生,也没有回答过。”
“那么辩证法怎样进入马克思主义的呢?”
“完全是恩格斯的原因,从《反杜林论》到恩格斯致死不愿发表的《自然辩证法》,辩证法才成为马克思主义的所谓灵魂。这一点我和顾准的看法一样,马克思是不会同意‘辩证唯物主义’这个说法的。这完全是后人的需要。不过《反杜林论》是经过马克思同意的,这一点倒是事实。”
“辩证法有哪些内容?”
“首先是三大规律:第一,质量互变规律,来自黑格尔《逻辑学》第一部‘存在论’。第二,矛盾统一规律,来自《逻辑学》第二部‘本质论’。第三,否定之否定规律,来自《逻辑学》第三部‘理念论’。这都是表面的东西,也就是马克思所说的‘神秘外形’。它的根本在于用全面,发展,联系的观点看问题。它的实质是隐藏其后的两大主义:第一,真理一元论。反对真理的多元论和相对主义。这早已成为历史的垃圾。第二,真理不可分,局部事务的真理都是整体世界的一部分,孤立的研究发现不了这些真理。只有在森林中找树木,不能从树木开始研究森林。这不仅极其荒唐,而且毫不现实。”
“为什么不现实?”
“有个西方不败教授说得很好:事实充分证明,孤立的,静止的、片面地来研究事物的方法,在人类现有的认识情况下才是最好的方法论,才可能了解事物的本质。因为事物之间的联系千丝万缕,如果把所有的关联都考虑进去,就等于什么也干不成,就象我们老祖宗一样,只能抱着个‘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这个思维懒怠症混日子。等到对事物的各种性状及规律有了较为详细的把握,再把它放到系统中进行非常谨慎的观察和研究。而中国人的传统思维是总想一口吃成个大胖子,一开始便从总体上提出本质的观点。这种带有原始思维特征的传统正与辩证法不谋而合,或者说辩证法只是中国古代思想方法的一种现代表述,中国人从来不缺少这种思维方式,需要补课的正是孤立的,静止的、片面地来研究事物的笨功夫。”
“辩证法到底是怎么来的呢?”
“你们中学教科书上是怎么讲的?”
“好像是对客观世界,人类社会以及思维规律的全面正确的总结。”
“这种说法极其荒唐,而且全然不顾任何事实。是彻底的误人子弟。第一,别说黑格尔活着的时候,就是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人类对客观世界仅仅了解一点,很小的一点。对人类社会只了解半点。对思维规律了解得半点也不到。一只大象我们只是了解了尾巴上的几个关节,腿上的几根毛,加上耳朵上一块皮而已,谈得上什么全面总结,正确总结?纯粹是说梦话。
第二,你们可以看一看《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三卷469页第十二行到第十四行:‘黑格尔的著作中有一个广博的辩证法纲要,虽然它是从一个完全错误的出发点发展起来的。’恩格斯在不止二十个地方说过,这个错误的出发点就是唯心主义。谁都知道,恩格斯所谓的辩证法原版照抄的来自黑格尔的《逻辑学》,如他自己所说,只不过‘打碎了黑格尔唯心主义的外壳’,取了他‘辩证法的合理内核’。你相信吗?人类从许许多多正确的出发点出发,都要走上弯路。而一个叫黑格尔的帝国教授,却可以从一个错误的出发点出发,‘全面地,正确地’总结出客观世界,人类社会以及思维的全部正确规律。这是人说的话吗?
我绝不相信。就是再把我绑到新教徒的火刑柱上,把我烧死以前烤上两个小时,我仍然不相信!”
“我也不相信。”我小声说。
“可是相信的人相当多。自从打碎了基督教的枷锁,辩证法是科学发展道路上的最大障碍。他把现代科学斥责为不入流的形而上学,机械论。使科学在一些地方停滞不前。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前苏联科学院的一个院长,就因为要搞农作物的杂交改良而丢了脑袋。”
“那为什么?”
“因为杂交改良依据的是孟德尔-摩尔根理论,与辩证法格格不入。”
“你很熟悉前苏联吗?”
“我最熟悉的是中国,我在这里住了几十年。可是打别人头上的苍蝇更轻松。”
我问:“对于辩证法的进攻,科学是怎么反击的呢?”
“西方哲学用实证主义,逻辑经验主义进行了反击。现代科学却默不做声。它只是不断地发展,生产出更多的粮食,钢铁,机器,以及人类除精神需要的一切。当这一切成为不可逆转的潮流的时候,辩证法才忽然发现,虽然它在骂别人,丢人的却是他自己。”
“辩证法没有任何可取之处吗?”
“有人说辩证法是一个早产的怪胎,虽然在人类认识的现阶段并不适用,但他整体的观点确实十分诱人。现代科学的整体论,有机论已经初具雏形。不过这不是对辩证法的回归,而是在科学自身的发展中,若隐若现地概括出的一些原则。真理一元论毕竟是难以接受的。科学从不放过任何一个发展的可能性,哪怕最微小的希望,也会有人付出百倍的努力。1984年,一大群名气很大的科学大师在美国成立了圣菲研究所(SantaFeInstitute),他们包括众多的诺贝尔奖获得者,是许多科学领域的顶尖人物,出钱的大老板也是赫赫有名——金融杀手索罗斯。它们的目标就是研究‘一元化理论’的可能性。当然,他们谁也不会相信什么辩证法,那就不要研究‘一元化’了。它们是用现代科学的方法探讨控制复杂的适应系统(CAS)的一般性原理。虽然我不相信他们会取得任何结果,但这是人类科学史上最大胆的尝试之一。我预祝他们成功——尽管那样会打破我的一切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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