闾丘露薇 微博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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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公号:西木1984(ID:ximu_1984)

我们中的许多人是很有些教训人的爱好的,自以为多读了几年书,多了解了些许的所谓“科学”,便以一种“不是一类”人的姿态站在那指手画脚了,倘若有人因为某些社会的不公,抑或一些可能伤了自己或孩子的事情曝露了而愤怒,他们便又会很冷漠地嘲讽,继而甚至好好地羞辱一番:瞧!这事你都愤怒!简直是蠢货!

这样“嘲讽”,我们大约都能在社会热点问题的公共讨论中,尤其是在发生民众与权力冲突的事件时听到。

三鹿奶粉事件发生时,他们嘲笑民众愤怒!

唐福珍自焚,他们嘲笑民众的愤怒!

厦门市民反“PX”项目,他们嘲笑民众的愤怒!

夏俊峰被执行死,他们嘲笑民众的愤怒!

毫无例外,这次问题疫苗事件后,我便又看到了他们那冷漠的身影,高举“科普”的棒子挥舞着,嘴里喊着的依旧是:瞧!这事你都愤怒!简直是蠢货!

我实在要对这“嘲讽”抱以最大的仇视的。倘若一个女子被强盗奸污了,只怕他们也不会发出安慰的善心,而会用凌厉的语气指责一旁愤怒的民众以及受害的女子:只是强奸了而已,又不伤及生命,这事你们都愤怒,简直是蠢货!

这种在理性的糖衣包装下的“嘲讽”,以高人一等的姿势出现,看似理性、中立、客观,实在只是一种伪装的冷漠。他们标榜知识高尚,偷换理性概念,却已经背叛了知识及道德,这只能是对理性无耻的污蔑——他们是没有逻辑的,只是盗用了理性。

在他们的世界里没有绝对正确,也没有绝对错误;没有绝对正义,也没有绝对邪恶。他们坚信:黄金之中也有瑕疵,大粪当中也有营养,没有绝对的黄金,也没有绝对的大粪,因此,黄金亦不足取,大粪亦不足厌。

就像这次问题疫苗事件中,他们不愤怒于造成问题疫苗的原因,对中国目前在疫苗规划、生产、供给、运输、保存和使用的整个链条的各个环节上存在的,缺少严格的立法、监管和透明度等问题视而不见,却纠结于到底是一类疫苗还是二类疫苗,到底是失效疫苗抑或有毒疫苗,然后用他们那无比优越的口吻宣称:你们太大惊小怪了。

在他们看来,民众的恐慌和愤怒,不光是愚蠢,简直是恶极。于是,我实在不得不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在他们眼中,只有冷漠和逆来顺受的旁观,便是高人一等的聪明,才是一个理性中人。如此,便不会有疫苗问题了。是的,没有了质问,当然就不再存在问题。

但以我有限的智力和知识也知道,我们的社会的进步,实在是需要民众的愤怒的力量来推动的。正因为有了民众对孙志刚案的愤怒,才有了收容所制度的改革;也正因为有了民众的愤怒,三鹿奶粉才终于消失;正因为有了马丁·路德金及大批黑人的愤怒,才有了美国黑人如今的政治地位;

我们之所以愤怒,是因为存在着不公;我们之所以愤怒,是因为渴望做一个有尊严的“人”;我们之所以愤怒,是因为我们拒绝忍气吞声地活在一个警察不执法、官吏不做事的野蛮的社会里。

我始终以为,我们的这个社会之所以像现在这样,不是因为愤怒太多,而是愤怒得太少。

虽然道德习俗要求人制怒,但也承认,人发怒,是有其正当理由的。人在自己或眼看别人被背叛、欺骗、愚弄、践踏、无视和欺压的时候,无论制怒的修养有多好,都会难以遏制地愤怒。

我大约以为,愤怒是一种“我们因为看到别人得到不应当得到的好运而引起的苦恼”,例如暴发户以勾结权贵而发迹、官员的拥权自肥、富二代或官二代的特权和幸福。

我还以为,愤怒也是包含某种关于“好东西”的“正当性”的意识,因为人们一般并不会“因为看到别人正直或勇敢,或将要具有美德而感到愤怒。”人们是因为“财富、权力以及应该由好人得到的东西”被坏人得到才感到愤怒的。

亚里士多德说,“被奴役的人、卑贱的人和没有雄心壮志的人,是不会感到愤慨的,因为他们认为没有一样东西是他们应该得到的。”因此,能愤慨、会愤怒的公众其实是任何一个社会都需要的,而他们带有怒意的公众意见也是值得听取和重视的。

当然,我并不是要求大家去做烈士——烈士是傻瓜做的。我只是希望大家不要迷信“逆来顺受”,不要轻易地被那些所谓的“理性”的棒子吓到,希望大家每天去做一点“微不足道”的事,发出内心的愤怒,以对抗那些不公!

至于问题疫苗到底对人体有没有危害,抑或到底要不要打疫苗,理性的和菜头们已经说得够多,既然理性都被他们拿去了,我便只好当一个愤怒的人,写一篇愤怒的文章,以表自己的愤怒,当然,我也更希望大家能保持你的愤怒,救救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