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健委描绘出便捷就医等应用场景,试图让人们相信它升级健康码的正当性,可考虑到公民不能自愿选择、也无法退出,而行政力量任意行事的状况,渐变色健康码于情于法都该停止。
文| 杜 虎
杭州探索健康码常态化利用,即将推出渐变色健康码。5月22日,杭州市卫健委召开专题会推动此项计划,拟定往疫情期间搜集的健康码上加载提高用户黏性的应用,通过集成电子病历、健康体检、生活方式管理的相关数据,把用户的健康指标和健康码颜色联系起来,建立个人健康指数排行榜。
如果用简单易懂的话来解释杭州卫健委正在做的这件事,那就是:杭州要升级改造在新冠疫情期间搜集到的个人信息,以这些海量数据为基础,开发新的功能,包括但不限于接入电子病历、抽烟喝酒等个人生活方式数据,然后对这些大数据进行色相评价,判断个人、楼道、小区乃至企业的健康状况。
相较于政府周密部署推动,将其看作为民解忧的立场,杭州的做法引发了市内外舆论的较多反对。反对的理由很简单,渐变色健康码涉嫌侵犯公民隐私。公民在新冠疫情期间让渡个人资讯,是为了配合防疫的紧急需求,而不是让出私密的个人资讯,成全冠冕堂皇的盈利模式。
杭州卫健委的做法之所以叫人惊诧,不只是它计划要做的事,更因为它在利用如此重大、敏感的人群数据库时缺乏基本的法律意识。不排除这些隐私数据全被掌握之后,可能会给某些民生服务带来便利,但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呢?是大家的隐私可能被滥用,是企业的商业冲动可能和行政盲目的合谋。考虑到各地将杭州视作电子政务的样板城市,升级健康码的做法是一个不好的示范。
新冠疫情期间,为了实现社交隔离和公共防疫,追踪个人行踪的健康码迅速在全国普及。各地、各级政府都在不同阶段运行了健康码这一管理模式,民众出于大局考虑,被迫交出个人全面信息,包括姓名、住址、配偶、电话、常去地点、路线等,为控制及有效防止疫情的蔓延作出巨大的贡献。
这种公众的贡献,反过来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牺牲。因为在当时的紧急情况下,民众不知道谁能看到健康码搜集到的个人资讯,也不清楚这些极其宝贵的海量信息进了哪家特许公司的手中,更没人告诉他们在疫情结束后,这些个人信息如何处置。但事关防疫的公共利益,每个人没有选择,只能拱手让出。
眼下我们正在走出疫情,如何统一处置此前趁机搜集到的个人信息数据,理应得到严肃的讨论,以便匹配民众无私让渡权利的义举。全国政协委员李彦宏日前借助提案建议,针对新冠疫情期间采集的个人信息设立退出机制,对已搜集信息进行规范管理,降低数据泄露、滥用风险等,为杭州的激进做法敲响了警钟。
如果杭州市民不同意健康码升级,要求在渐变健康码系统中删除个人资讯,也就是得到退出的机会,可以实现吗?只怕很难办到。相较于销毁健康码搜集的大数据,保障公民的个人隐私信息,开发渐变色健康码的商业大公司和政府部门,恐怕有更强烈的商业动机和管理冲动,想用大数据干点什么。
杭州卫健委在推行渐变色健康码时,强调是“造福百姓”,可无法解释这样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谁同意你们做了?在疫情健康码里让渡个人隐私是短期行为,而将它们强行纳入升级后的系统则是永久出让,没有任何程序,未经公民本人同意,就将公益的健康码转性为商业的渐变色健康码,这合适吗?
现有的许多案例证明,个人信息数据买卖不只是一门活跃的黑色生意,而出卖个人资讯的很多是银行职员等负有保管义务的人。趁着疫情放松个人信息的法律规管,在背后搜集个人隐私的那些人会比银行职员更有道德吗?勒令公民因防疫让渡个人权利的部门更有责任感吗?
总之,杭州卫健委推行渐变色健康码,无论有什么动听的理由,都无法否认它单方面改变了疫情期间搜集的个人信息的用途。卫健委描绘出便捷就医等应用场景,试图让人们相信它升级健康码的正当性,可考虑到公民不能自愿选择、也无法退出,而行政力量任意行事的状况,渐变色健康码于情于法都该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