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勇 | 盛世龙 不卖萌

　　本轮龙票引起出乎意料的争议，据钱江晚报报道，这枚本来应该在5号才与公众见面的生肖邮票，提前几天在围脖上和民众打了个招呼，未曾想，却引发一片惊呼。这惊呼当然不是叹为天人的叫好声，而是大家纷纷感觉，这条壬辰龙，实在是太呲牙咧嘴，凶相毕现了些。
 　　好在，民众的智慧是无穷的，就像有人形容中国改革开放事业，是给中国百姓一条缝，他们就会撑出一片天空一样，非议声中，网络上随即出现几个壬辰龙票的替代方案，其一是萌劲十足的小龙人。而在我看来最好那个，则是一位作家在龙爪上画了几根线条，一下子，张牙舞爪的暴龙，就成了玻璃窗外一只坠落中的苦逼宠物。更有网友配上了解说词：前途一片光明，但是它却找不到出路……这个再创作，连此论龙票设计者陈绍华本人都表示赞叹，“您的大作使僵龙生辉，声色俱全，高!”
 　　在我看来，对于壬辰龙票的争论，还是要区分下几个层面，首先，看到邮票，人们的第一反应是，这邮票的图案好看吗？对这一点，基本上可以说是有共识：这邮票上的蟠龙，摸样实在是不讨人喜欢，长相让人们难以恭维。有好事者拿出当年大清龙票做对比，以示两者相似度极高，不过仔细看看邮票清晰版，那条大清龙和今天这条和谐盛世龙相比，姿态想类，但是人家起码嘴巴还是有礼貌得处于闭合状态，而体态也婉约轻盈一些，而和同时出现的日本台湾香港地区的邮票相比，我们这条龙可以说是最为凶悍。难怪章诒和先生的第一反应是：吓死了。
 　　不过，不讨喜是否就说明设计失败了？我还真不这样认为。评价一个艺术品有很多标准，讨喜与否绝非其中重要一环，甚至，是否古雅，是否有文化水准都不是最重要的，在我看来，最重要的依然是是否能捕捉这个时代，是否抓住了时代最富有特征的某些气质，神态。考虑到龙在中国文化中的特殊地位，这一标准在评级龙票设计中尤为重要。
 　　龙可以用来卖萌吗？当然可以，在一个现代社会，面对前现代时期的图腾崇拜，卖萌其实是一种传统文化的现代性转换方式，用去魅的办法消解此前的伪神圣，以及伪神圣制造的恐惧和精神权力格局。2012日本龙票和88年中国龙票，的走的正是这一路线，而2000年中国龙票，以书法和秦汉龙纹作为基础，实际强调了古今之隔。依然是强调了此在的现代性特质。
 　　不过，问题在于，经历过了充分自信的1980年代，经历过了奔跑着融入全球的2000年，今天的我们如何看待我们自身的处境？我们对中国处于现代社会这一判断还是那样充满自信吗？我们对待历史还是通过对前现代的体认来证明着已经进入文明社会吗？
 　　实际上，正如设计者所言，“社会上有很多关于2012的灾难传闻，而中国人传统上也认为龙年是大变动之年。作为中国神兽的代表，我认为，壬辰龙票不宜做得太过温柔可爱，过多强调亲和力，会削弱龙的基本文化特性，也未必符合当代中国人的心境。”今天呈现在公众面前的壬辰龙，既国龙的某种真相，又是在提醒着人们生活的某种真相。剥去种种伪饰之后的残酷真相：我们距离一个正常的现代国家还很遥远，今天的中国人还没有资格享受一条卖萌的龙，中国迈向现代的道路不仅漫长还越来越举步维艰，国家正在恢复残暴本性，苦难还在未来等着我们。
 　　实际上，民众对邮票的反应不过是对于统治者表达真是情绪，而龙在这个民族本就是统治者的象征，从这个意义上，设计师创作了一个真正的佳作，历史会记住他的。
 　　而就带着这份残酷，龙票和我们一起进入201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