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轰隆隆地刚开到天津,我正在看龙应台笔下的由台北展开的中国地图,看到长春街,看到辽宁街……那是台北的东北,也是中国的东北;是这列火车将要开去的东北,也是国共内战埋下几十万骨肉的东北。
但我要感慨的并不是“兵不血刃”的长春围城,因为历史并不是真的由胜者书写。真正值得书写的是在那样一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几千师生背井离乡,从中国的北方千山万水地往南逃难,只为寻一片安静的屋檐,开课念书。
“八千多个青少年,背着行囊。所谓行囊,就是一条小板凳,上面叠条薄被、一两件衣服,整个用绳子绑起来,夹两只筷子。到了没有战争的地方,停下来,放下板凳,就上课。” 这几千人手里唯一的课本,竟是一册《古文观止》,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漫天的飘摇动荡,在它面前不过是一场背景音乐。谁有资格宣称,如此的文化需要他们来振兴?
“江南江北风光好,怎及青纱起高粱?”那个时代北方的乡愁婉转到今天,仍能打动在长江边长大的我。究竟是什么比骨肉的永诀还难以忍受,让他们毅然选择了做狂风中一片漂泊的树叶,哪怕身不由己,哪怕朝不保夕?
昨天在多维博客上看到一个帖子,讲的是民国的小学课本。初小的教程,竟然已经清晰地谈论了自由:“吾有身体,无故而被拘束。吾有财产,无故而被侵夺。吾有言论著作,无故而被干涉。推之居处、营业交际、信仰,事事皆受限制,而不得行其意。则生人之幸福,其所存几希。甚矣,不得自由之难堪矣。”
彼时,北方的土改已经开始,土地、财产不论合法与否均被夺走,新潮的共产主义成为唯一被允许的思想。“老派”的人难以忍受自由的失去,携子弟生徒随国军在战火里逃亡。逃到永州的柳子庙,老师讲授的正是柳宗元的《捕蛇者说》,真不知那时的学生是该感慨苛政猛于毒蛇,还是该感慨不自由猛于战火。
就像胡适说的,我们祖国的伟大用不着小丑般的爱国者去赞颂。同样的,我们千古的文化,也不需要自以为是的执政者去振兴。执政者给文化带来的从来都不是振兴,而是比战火还具破坏力的对自由的禁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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