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友说起不厚的事。老友说,不厚的脑筋很差劲,用的搞的还是毛的残羹剩饭,自己什么东西也没有,脑袋完全是固化的。我问,你以为他为何能掀起那么大的风浪呢?老友说,第一,在中国他有权力就有机会把权力发挥到极致,第二,中国改革开放以后,使得二流子的生存空间受到极大压制,他迎合了那些二流子。


我问,何谓二流子?老友说,没什么本事创造财富,靠政治逢迎仍然有机会爬到一定的社会地位;但改革开放后,这个空间变得日益狭窄……我打断老友:这点我不能同意,你以为他仅仅迎合了流氓无产者,就能搞得这么风生水起?老友说,当然,还有司马X、孔庆X这些试图更上层楼的机会主义者。我还是不能同意,我说,你不要忘了,不仅你我是改革开放的受益者,不厚和众多追随者也是。


每当我抨击当局的烂政策时,总有人对我说,他们也是明白人,说不定比你还清楚,只是这个国家没办法,只能这么弄。我不能同意,我认为他们就是没明白,因为我也曾是愚民,我知道那种状态。关于这一点,我同意老友对不厚的评价,他的知识结构就是那个封闭时代建立的,他的头脑就固化在那里;他所有的言辞包括他所引用的诗句,都是那个时代的记忆,他的行为,也是他年轻时历历在目的前辈人的表演;这一切就是他唯一会的东西。


于是说到中国文化。老友的女儿在哥大的最后一年选修了佛教这门课。开课时老师首先对各大文化体系进行总结评价,其中对中国文化的评价,就是“气”字;气,无所不在,中国文化讲究阴阳平衡。老友的女儿于是感叹,怪不得中国人这么忙。人类社会本来就是动态的,如果将重点完全集中于平衡,那人们该多么不得闲呀。中国人大概是世界上“工作”最忙的,而其中最重要的内容,就是人际关系的平衡。人际关系,不仅消耗了中国人的时间,也消耗了中国人的能量,磨蚀了中国人的创造力。


老友说起,学校的教材几乎总是新教材抄老教材,然后拿去评职称。我问,整天重复,自己不觉得烦吗?老友说改教材的复杂超乎我的想象,首先,修改前任的东西,会触犯“文人相轻”,面对相当大的阻力,给自己带来不便(确实,许多中国文人不喜欢take
pain
去思考和求真);第二,会给许多混日子的老师制造麻烦,不得不改变已经倒背如流的授课;老友说起,大学毕业后发现英文还是很差,回头望望,发现原来自己的老师都不会英文,他们只是在用英文谋生。有个熟人,两夫妇都是八十年代初的大学毕业生,在医院做了近三十年,说起医生的诊疗费和手术费都很便宜,只有器材和药品贵,医院曾经建议直接从厂家购买,据说遭到人力资源部、税务部等多个部门的反对,据说中间环节养了七八千万人,这些人会因此而失业。


总体上看,中国就是加工大国,乔布斯出创意,富士康接单,中国人加工……对于中国人来说,人人都动脑子,这是大忌。最好的办法就是,一个人动脑子,如毛时代的毛,其他人乖乖执行。当然到了下一个层级,每层级的头头在那个稍低的层次可以动脑袋,下属遵照执行。特种“层级制”渗透到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导致中国出现不同层次的“二流子”,即不动脑子不负责任不创造财富但希望坐享其成的人。这样的人,是极权主义最好动员和煽动的力量。原来我是同意老友的。


这样的情况导致,中国还象一个奴隶国,虽然表面上没戴枷锁,但内心里几乎每个人都有。此外,更糟糕的是,中国人的脑筋不能用于发展精神境界,只能用于俗世的利益争夺,其结果是彼此盘剥,形成一个互害的社会。


我一直认为,信仰和心理学是当今中国亟需的,也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近来十分遗憾地发现,心理学已成为中国人山寨的又一个目标,一大批人借此牟利并害人,并使得更多糊里糊涂的人靠此谋生。


如何拯救“二流子”国度?独立思考和独立人格,显然是更加亟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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