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总统写给儿子的信：爱人如己

“六一”看美国总统写给儿子的信

爱邻舍如同自己[i]

约翰·亚当斯[ii]写给儿子乔治·亚当斯[iii]

我亲爱的儿子：

你在
1月18日给妈妈的信中写道，每天晚上，你把一章《圣经》或一段多德里奇[iv]注释读给你姑妈听，你能这样做，我很高兴，因为我本人就崇拜《圣经》、笃信宗教。当我阅读《圣经》和沉思时，感到它囊括了世界上所有的书，它引导人们成为善良、聪明和快乐的人。我的孩子们开始读《圣经》越早，他们一生中就越坚持不懈地读它，我对你们能成为有益于祖国、受社会尊敬、对父母感恩的人的信心就越大。但是，就你现在的年龄而言，我希望你能理解，阅读——即使是阅读《圣经》——阅读本身没有任何意义，它既不善，也不恶。所以，阅读《圣经》必须经过自己的思考，然后再应用到实际生活中去，这样，你就可以得到善了。年轻人有时吹嘘自己读了多少多少书，其实他们不但不该这样吹嘘，反而应该为自己浪费这么多时间读书可收效甚微感到惭愧。

我的儿子，我要劝告你，不管读什么——尤其是读《圣经》——都要记住，阅读是为了让自己更聪明、更有道德。多年来，我自己每年都要通读一遍《圣经》，这已成为一种习惯。我总是带着同样的心境去读《圣经》。现在，我就把这种心境介绍给你——那就是，要抱着《圣经》能给我智慧和美德这一目的和愿望去读它。

其实，我的愿望也没有完全实现，因为像你一样，也像使徒保罗一样，“但我觉得肢体中另有个律，和我心中的律交战。”[v]我知道自己的天性就有弱点，所以，我有责任不断完善自己。要想查找和改正自己的弱点，我只有祈祷全能的上帝，至善至美的美德只有来自上帝，让圣灵使我对善的欲望更加强烈，克服我恶的倾向。我的习惯是，每天早晨起床后，立即阅读四五章《圣经》。这大约要花一个小时的时间，但对我来说，用阅读《圣经》作为一天的开始再合适不过了。虽然在剩余时间还有职责、工作等其他事情要做，但我一直沉思我所读过的《圣经》。如果内心没有目标，沉思也并不总是有效。

有时，有价值的思想在脑海里一闪就销声匿迹，也就是说，它没有被应用到善的目的上去——就像把种子撒在土地上，尽管土壤很肥沃，如果种子被鸟儿吃掉，被风儿刮跑，或腐烂，那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亲爱的乔治，我们都不愿意向别人承认自己的错误，甚至对自己也是这样。假如我们自己的良心很诚实的话，那就不会对自己隐瞒这些错误。我们无时无地不在想着爱自己，要么设法用假的或欺骗的色彩来掩盖自己的错误，要么从内心寻找借口为自己的过失进行辩解。那么，尽管我知道自己没有从勤勉地阅读《圣经》中（我对任何我所做的事都会这么认为）得到我能和应该得到的所有益处，但我还是不断地劝告自己，这不是自己的错。

有时，我对自己说，我不理解所读的东西，可我又无能为力，我没有把读到的东西消化成自己的东西。《圣经》里有许多东西是“很难理解”的，正如圣彼得对保罗的使徒行传明晰的解释：有些人认为希伯来语难，有些人认为希腊语难——这是《圣经》最初应用的语言，有些难点现在仍在翻译中。我不得不在世界各地奔波，手头从来没有过这样一本能让我战胜这些困难的书。良心有时提出这样的问题：好多章节我不理解，这和我阅读时不专心有没有关系？我必须承认，有关系。最有力的证据是，我每读一遍《圣经》，我就理解了一些过去不理解的章节，可这些章节在过去阅读时本该理解，这和阅读时的专心程度确实有关系。

现在来回答我自己的问题，我说：我有时阅读不专心是真的，可是，我有时就是无法集中精力阅读，常常心猿意马，从未达到我希望的专心程度。我不愿遭受肉体的痛苦，或被感情所干扰，或被享乐所诱惑，或被消遣弄得疲惫，这样，我每天就不能像我希望的那样集中精力。要想让《圣经》“结满善行的果实”，就一定要专心阅读。

我能承认自己的弱点这还算是正直的，但我还有不少弱点没有向上帝忏悔，甚至连自己都不敢承认这些弱点。这是不是肉体上的痛苦？我自己愚蠢、轻率的行为又是多么频繁地导致这些痛苦？这是不是情感所致？上帝给每个人控制自己情感的力量，如果他忽视或失去了这种力量，这只能说是他自己的过错，他自己必须对此负责。这是不是快乐？为什么我放纵自己的弱点？这是不是消遣？这是最不可宽赦的罪过，因为它一定是由于我自己欠思考或优柔寡断所致。发现我们自己的错误或弱点本身没有什么用处，除非我们能改正这些错误或弱点。

我有个想法，我每天除了花一个小时读《圣经》外，也应该找机会（尤其在安息日[vi]）再用一个小时给你写信，介绍我自己阅读《圣经》的心得体会。这样做不仅巩固和提高了我自己对经文的专心程度，也有助于你更好地掌握和理解《圣经》中的至理名言。像你这个年纪的人，要理解《圣经》中的内容大概要比我困难得多。如果像你信中所说的那样，你具有足够的洞察力，你就会意识到自己的专心程度还远远不够，在有意和无意的方面都是这样。我承认，我自己就是这样。所以，为了让我和你都能集中精力阅读《圣经》，我决定在这封信之后，会适时再给你写几封，告诉你如何通过熟读经文来最大限度地提升自己。当你收到这些信后，也可能在开始读的时候不能完全理解信中的内容，如果是这样的话，就问你爷爷[vii]奶奶，或叔叔姑妈，让他们解释给你听。如果你还是不明白，就把信保存起来，两三年后再去读，那时，你就会感到很容易理解了。我的儿子，你要想一生顺遂，想有益于自己的同伴，这样做很有必要。为了约束自己的行为，控制自己的情绪，你也应该自我养成和学习一些行为准则，没有行为准则的约束，你就会经常出现不能自控、感情用事的情况。你在青少年时期——你还有几年——受朋友和老师的调教，但你很快就要步入必须自己支配自己的年龄。事实上，你在许多方面已经步入了这样的年龄。你能辨别是非，你知道自己的一些责任和肩负的义务，这些你都明白，所有这些都写在《圣经》上，你必须认真学习。《圣经》告诉你如何把这些应用到实践中去，这既是对上帝的责任，也是对同伴的责任，同时也是对你自己的责任。“你要尽心，尽性，尽力，尽意，爱主你的上帝。又要爱邻舍如同自己。”[viii]耶稣基督特别指出，这两条戒律“是律法和先知一切道理的总纲”，[ix]
这就是说，上帝启示的唯一目的，就是反复把这些戒律灌输到人的思想中。你会认识到，当耶稣基督只讲了这两个戒律时，我所讲的你对自己的责任，完全不同于对上帝和同伴的责任。原因是，基督，以及基督反复强调的戒律，认为爱己是人与生俱来的，它在人的心中根深蒂固，不需要再用戒律来强调。人们知道爱己的力量是何等强大：爱己，他们不择手段，爱人，他们敷衍了事。但是，从对上帝的爱和对邻居的爱产生了对我们自己和对他们的责任，这些同样可以通过研读《圣经》得到完美的理解。

关于查考经文，我们不是按次序系统地查考，而是要通过研读，弄清资料的不同来源。《圣经》包含上帝的旨意和启示；包括世界起源的历史；包括一个民族的历史——当然是地球上曾出现过的最非凡的民族；包括一套宗教制度；包括道德规范——我们会检查它本身的价值，也就是说独立于以上帝名义获得的价值；它也包括大量由不同作者写于不同时代的书，我们可以把这些书看作是古代好奇心的丰碑，看作是文学创作。不管我们从什么角度去看《圣经》，从启示、文学、历史的角度，还是从道德的角度，它都是一座知识和美德的无穷尽的宝库。

我会对写给你的关于《圣经》的信进行编号，当这一系列的信完成后，我会要求你通读它们，我自己也许还要检查一遍，所以，你一定要把这些信单独存档。我希望，除了你之外，这些信以后对你弟弟妹妹也有帮助。这些信是我对你们爱的象征，在我不在的时候，我希望你弟弟妹妹们通过阅读这些信得到教益，愿上帝保佑他们能读懂这些信。

爱你的父亲

约翰·昆西·亚当斯

1811年9月于圣彼得斯堡

（摘自《美国总统家书精选50封·英汉对照》第28～4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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