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不断有金黄色油菜花盛开的照片,被各地网友发布到网上,又想起了千里之外的故乡。因为那里现在也是漫山遍野都是怒放的油菜花的时候,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美不胜收。

  但是,这个时候,也正是疯狗在田间地头出没的时候。稍不小心,踏青赏春的人就会被疯狗偷袭。轻者是皮肉之痛,重者就可能把小命丢了。

  因为从小就被家长严格教育,在这菜花花疯开的时候最最要提防疯狗,所以才没被疯狗咬着。但是,由于地处郊区,童年的时候被附近农户的狗咬伤,倒是常有的事情。

  以至于到现在,我还有个怕狗的严重心理障碍,就是再小比如老鼠样的宠物狗,都可以把我撵得像鬼子进村了一样。

  母亲任教的小学位于一片桂圆(学名龙眼)林里,是从解放前(1949年)一个恶霸地主的祠堂改造来的。老师宿舍和教室都混杂在一起。

  好处是,老师们都可以等第一道上课铃响(打两次铃)后,才拿着教案从容地跨进隔壁的教室。不好的呢,如果老师没锁门,上课回来,就时常会发现房间里多了几个还流着鼻涕的低年级的小朋友,正在找水喝。

  那时老师虽然挣钱也不多,但是爱心却是很多的。自然不忍心训斥那些走了很远的路来上学的农村孩子,赶紧帮着他们把水喝好了,再送回教室去。

  出了小学的院子,桂园林里散住着很多农户,基本家家都喂狗。而且这些狗还都有个脾气,就是欺弱欺小,大人路过没事,小孩子路过它们就要叫就要咬,你越怕,它越追着你咬。

  经常有学生被狗咬伤的,因为通往学校的每条路都住着有农户,都有狗。

  记得,学校领导们还专门开过几次会议,研究怎么保护好祖国的花朵不受狗咬,想的那些办法都不太管用,因为农户们都能找各种借口不愿意把狗拴好。

  没有办法,老师们就只好教育学生们要结伴而行要集体外出,如果发现有狗奔你来,千万别跑,你就拣块石头自卫还击。

  但是,我还是有过两次被狗咬的惨痛经历。

  一次,跟着几个大孩子去桂圆林里玩耍,小孩子总需要玩玩捉迷藏的简单游戏吧。由于我们几个光顾着打打闹闹,不小心靠近了某户农舍,结果那狗就冲出来了。

  本来我们都说好看见狗不跑的,哪知那几个大孩子拔腿就跑,我最小也最胖,跑得最慢,就被狗追上了。

  记得当时被狗咬伤后,那么小(还没上小学)的孩子最怕的还不是疼痛,而是怕回家后挨骂挨打,一瘸一拐地回家还不敢对母亲说。还是有个学生跑来告诉母亲,说你家孩子被狗咬伤了。

  结果,母亲把我抓过去查看,真是屁股上给咬了个小坑,把母亲气得立刻就要去找那家讲道理。还是邻居劝她先别生气,跟那种人讲什么道理啊,先送孩子去卫生所吧。

  从此,没有大人的陪伴,学校的孩子再也不敢去桂圆林里玩耍了。

  另一次,就完全是自己太热爱劳动了。

  由于要依靠隔壁矿区提供的天然气,学校的厨房就设在学校院子外几百米远的矿区的宿舍边上。路边又是有一家农户,有条狗。

  白天,那家倒是把狗拴得很好,因为老师们都要去厨房做饭烧水,每天都要端着饭菜来回走上几次。那狗一闻吃的就很激动,不拴好狗的话,估计天天都要人狗大战几百回。

  那是个炎热的夏天。母亲一吃完晚饭就匆忙出门家访去了,剩下我和弟弟妹妹在家。

  我当时读小学四年级,已经承担了很多家务,从洗碗洗衣服到挑水做饭。不知为何,当小领导的母亲总在忙,似乎有干不完的工作,父亲又在河对岸的另一个学校,每周末才回来一次。

  经常放学后,找不到母亲,又要吃饭,就只好自己去学校厨房学着做饭。所以,学校老师们都夸我很勤快,经常骂自己的孩子要向我学习。

  那晚等到天都黑完了,母亲家访还没回来。管学校厨房的老大娘都让老师带话,问学校里还有没有人要使用厨房的,没人用,她就要关门了。

  想着自己和弟弟妹妹都还没有洗澡,当地夏天可是天天都要洗澡的,我就决定自己去厨房烧水然后挑回家来用。

  那老大娘陪着我,看着我把水烧开,到进水桶里,帮我担在肩上,并叮嘱我要小心,送我走进茫茫夜色,当时大概晚上九点过。

  结果路过那家农户时,才发现那狗并没被拴着,就站门口,还冲我狂叫,本来就很害怕的我,一紧张,挑的开水就掉下来,正好淋在两条腿上。

  估计那惨叫声是惊天动地的,基本附近的农民全跑出来了,学校院子里的老师也都跑出来了。然后,就是手忙脚乱地把我抱回家里,母亲还没有回来。

  据老师们回忆,本以为把裤子脱掉后两条腿凉出来要好些,结果一脱,就把两条腿的皮都撕下来了。看见那么血淋淋的,老师们全吓住了,也不知该怎么办,就剩下我在哭。他们讨论了半天,最后是决定派人去找母亲。

  等我嗓子都哭哑了,母亲才回来。她老人家照例是很生气,记得她还准备找家什来教训我,老师们赶紧劝说,快送医院吧。此时已经是快夜里11点了。

  于是几个男老师找了条长板凳,做了个简易担架,让我趴上面,就出发了。

  先走了几里地,抬到附近的矿区医院,不料刚好有个天然气井爆炸了,那医院挤满了烧伤的工人,不收。就又抬着走了近十里地,还坐渡船过河走到市中心的医院。

  那值班的白衣天使正在吃夜宵,大概见多不惊,根本不着急。让先把我放边上,等他不慌不忙地吃完后,还去洗了把脸,把嘴擦干净了,才走过来查看。

  我还记得,当时都痛麻木了,嗓子也失声了。只听见送我的老师们在陪着笑脸哄他高兴,央求着他快点给我治疗。他做了一些处理,说这问题不大,只要不感染化脓,定期换药,慢慢调养就会好的,可以住院,也可以回家。

  于是,迷糊中,听见大人们商量了一小会儿,又再三感谢了那医生,就又连夜赶路把我抬回家了。

  那次严重烫伤在床上趴了大概有两个月,不能吃酱油、醋和带颜色的蔬菜等,说要影响新长的皮肤颜色,口淡得都要飞出鸟来。

  每天听着外面同学们朗朗的读书声,我最怕的就是耽误了功课跟不上了。更怕自己就站不起来了,要在床上躺一辈子。

  课间休息时,总有认识和不认识的小伙伴跑家里来看我,告诉我外面发生的各种趣事。

  等到来给我换药的矿区医生宣布伤口终于长好,我也可以下地走动时,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慢慢从黑黢黢的里屋走到外屋,来到门口,抬头看那久违的天空,盯着看了很久。

  从此,母亲再也不让我干挑开水之类的危险活,其他家务也减少了很多。而在弟弟妹妹看来,则就是这个二姐变懒了。

  有过这么两次被狗咬的教训,还能有谁不怕狗吗?还能有谁能不谈狗色变吗?

  更何况,人和狗哪能有道理可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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