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载广州市府官员,说有人在会上对他说过这样一番话:“这个社会最重要的是秩序,有秩序的社会才能有公平,有秩序的社会才能有正义,有秩序的社会才能有幸福和谐。”话固然很好,但,这到底是一种什么秩序呢。
  改革前的中国社会也是一种秩序,它以权力为本位,并以权力支配一切。所有的社会资源,一应控在政府之手。所有的政策和法律,都是这种格局的衍生物并为了维护这种格局。然而,这样的秩序,正是改革的对象。30多年的改革,至少人们明白了一个正常的社会,不应以权力为中心,而是以权利为中心。法律的设置不是为了贯彻权力而是保障权利。权利即自由,或权利免于强制即自由。一个社会如同一个人,失却了自由便失却了生机。
  前不久,吴英的集资诈骗案被改判死缓,但其实谁都知道此案涉及的是一个改革以前谁也碰不得的民间融资问题。该问题的严峻在于它可以入罪,其法律刑名是扰乱国家金融秩序。这个秩序体现的便是政府对融资的垄断,民间绝不允许染指。但,吴英一案,至少可以让我们重新思考民间融资问题,它所涉及的则是国家金融秩序的改革。自古以来,融资都是一项民间行为,它委实是在民间中生长起来的一种古老的权利,并由此形成其自生自发的金融秩序。可是,当它被政府接管之后,民间的金融行为便成了“非法融资”。今天,让非法融资重新合法化,让地下钱庄变成地上钱庄,无疑是金融秩序改革的一项重要内容。有人担心,一旦金融自由,便会产生各种诈骗和混乱。此话有理,但这正是我们需要政府的地方。具言之,我们需要的不是政府来垄断全社会的金融行为,而是需要它管理和维护金融秩序。
  就秩序提及金融,是因为这两天正在翻看1990年代出版的来自美国的译著《民治政府》。该书开篇第一章的题目就是“自由与秩序:伟大的实验”,其间一些表述,对于我们重建秩序的今天,或有参考意义。“从口袋里拿出一枚硬币,你就会注意到麦迪逊主要关心的自由和华盛顿主要关心的统一或联合,怎样在历史上形成并行不悖的两种思想。”华、麦二位都被尊为美国开国元勋,但他们的关心侧重却明显不同,这从小小的美国硬币上就能看出端倪。美币中25美分、10美分和5美分的镍币,其上既刻有“自由”的字样,而且字体较大,同时也刻有拉丁文的“从多样求统一”。“自由是美国人的主要价值和最终目的”,固然不错,那些早期移民就是冲着自由二字来到当时还是荒凉无际的北美。但,自由和自由、权利和权利是互相冲突的,它们在其内部就充斥着排斥性的差异。这是一对矛盾,而且是人类社会永恒的矛盾,怎么办。
  “多数美国人认识到,没有统一、安定和有秩序的社会就没有自由。但是当自由与秩序这两种重要的价值观发生冲突时——例如,当言论自由或宗教自由导致街头骚乱和流血时,怎样调解?这曾经是开国元勋们面临的挑战,此后,我们也遇到这个问题。”其实,根据本文开头所引,这也正是我们今天遇到的问题,否则也就不会有对秩序的渴求。但,当初美国移民是怎样解决这一问题的呢,该书要言不烦、一言点睛:“简单地说,是通过建立一种能同时实现两种伟大理想的立宪制度”。应该说,本书这一章这一节乃至这一句话,实在是全书的“书眼”,因为以下的篇幅基本围绕宪政制度而展开。因此,该书虽然名为“民治政府”;但就其阐述重心,它论述的其实也是甚至更是“立宪政府”。
  什么叫立宪,最近,《人民日报》“勾勒出政治体制改革的总体脉络”,即“制约权力”与“保障权利”,这八个字乃是对立宪或宪政制度的扼要阐述。一个社会,各个领域或各个层面都需要形成它的秩序,无序则乱。但社会本身最重要最根本的秩序便是宪政秩序。宪政和法治互文,可以想象一个没有法治的社会会是一个有序的社会吗。同样,如果我们追求社会公正与正义,也只有依靠法和法治才能兑现。无法治则无秩序;因此,当这位市府首席表达他对秩序的诉求时,我想我们必须这样说:秩序请先从法治始,法治请先从政府始。只要政府真正能做到制约权力和保障权利,就不难期望一个有序的社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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