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骆驼 

媳妇研究生毕业以后,回到了母校上班,因此我也便有了更多的机会回去走走。校园里依旧绿草茵茵,宿舍与教室也还是老样子,只是年轻身影变了模样。只需要看一眼那些涉世未深的面孔,就可以回答十年时间究竟带来了什么——不仅仅有了日渐臃肿的身体和灵魂,还有那些被生活消磨掉的青涩和无知。

“做一个恪守底线的人”,这是易中天先生在演讲中提到对大学学子的期望。这种期望是在面对现实无奈的同时,试图对传统的士大夫精神做最后的坚持,无疑令人钦佩。但是,比起古人所谓“斯世清浊,全赖吾辈激昂”,显然还是有些距离。二十多年来,知识分子的底线一退再退,而我们这些现代的知识青年,一定会让老祖宗失望至极。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从年轻人身上应该能看出一个国家的未来,而那些在大学之中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人则理应承担起更多的责任。前些天,一个朋友批评了我的这种观点。他说,上大学这件事本身,根本说明不了什么,而且往往是在大学里被鼓励的那些好学生,更不可能承担起什么责任。

我认为他说的对。

在那些应该疯狂长大的年纪,我们用宝贵的青春宣换取了一些无用(或者有害)的知识,换取了一点风花雪月的时间,换取了一张苍白无力的证书;唯独,没有换来成长。当明白了这一点后,我才想到,原来那些年的迷茫与彷徨,其实来源于内心的饥饿与贫困。隐藏在学校婆娑树荫和朗朗书声背后的,是一张你我都无法逃脱的大网。而那些年我们一起上过的大学,也远远不是记忆中那么美好。只因为那些被遗弃掉了再也无法回头的青春,我便有理由感到失望,对这个不务正业的时代,也对不务正业的自己。庄子说:“以天下之沉浊,不可与庄语”。可我们毕竟没有先贤那般超脱的潇洒,只希望能用一点微薄的力量,来吐槽这个号称最好的年代——用韩寒的话说,就是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

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谈那些犬儒和懦弱。也许这个时代,就像希特勒所说的,年轻人有了摩托车、明星、音乐以及对同伴的竞争意识,就失去了判断力和批判力。有毒的食物让人失去身体的健康,有毒的环境则让人失去灵魂的强壮。在这个最好的时代,我们都成了残疾人。

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谈那些无知和浅薄。麦克桑德尔说过,“当你知道的越多,你知道自己不知道的也就越多。”而在那些年里,我们却浅薄的令人发指。有些人或许根本不适合学习;有些人出于本能地对课本里那些东西保持距离,却又找不到真正的知识;有些人热爱优异的成绩,却难免回过头来说一句,这些都没什么用;有些人则在人云亦云。但无一例外的,我们都莽撞地认为自己掌握真理,都不清楚自己的无知。培根说“读书使人明智”,但到底也要分一下是什么书、什么人。

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谈我对它的思考。思考的结果是那么的令人沮丧,却也隐含着一丝微弱的希望。舒马赫说:“教育的任务乃是设法去了解我们当前处身于其中的世界,并从事明智的抉择。”我们那绿草如茵的校园显然无法承载这样的任务。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是一个开放的信息社会,再也没有谁能够垄断群体意识了。毕竟在校园之外的世界里,当乌合之众被拆散为一个个个体时,我还是看到了智慧的火光。

2012年的9月即将过去,因为太平洋上的一个小岛,在这个月里,学校经历了外人可能无从得知的紧张。但至少从我身边的人们看来,奉旨爱国的热情不再如往日高涨。当体制无法完成教育的任务时,不自觉的个体教育便会萌生。也许速度很慢,也许方向各不相同,但我依然能够感受到人们对告别愚昧的发自内心的愿望。

在这个本应疯狂长大的年纪,我们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自己的步伐,但至少,我们还在向前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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