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四百九十一年前，鲁哀公十五年，耶诞前479年，孔子殁。门人弟子庋搜先生章句，辑集成册，自刻自刊，分送诸友，流行国中。此即《论语》，启明华夏，教化子民，养育我中华民族千秋万代。
汉儒董仲舒，“始推阴阳，为儒者宗”。身后门人编纂其著，概为《春秋繁露》，自刻自刊。其缕叙人事，综理人世，为人生立范，让人心知畏惧，形成华夏思想又一高峰。
西元1518年8月，王阳明行年四十有七，门人集资刻《传习录》；九月，建濂溪书院，以此分送师友，格物致知，砥砺品行，澡雪精神。中国文明基于内在超越性紧张的道德路向，由此提澌而大进一步。
明亡，黄宗羲居乡著述，于省视史事中静观时世，将兴亡之叹尽付于致思穷理的浩瀚作业。《宋元学案》自康熙年间发凡起例，至道光中，始由王梓材、冯云?髡?恚?ldquo;自印自刊”，历时160年。
1915年前后，王国维先生集《流沙访古记》、《人间词》和《观堂丙午以前诗》，凡三种，合为《观堂外集》，线装，自印自刊。
1917年10月，梁漱溟撰《吾曹不出若苍生何》，自印千册，广为分发，呼号启明。
1954年，寅恪先生65岁。二月，《论再生缘》初稿完成。“盖棺有期，出版无日”，乃油印自刊，分赠诸友。
以上诸贤，其著述刊布，多有“自印自刊”的故事。于此缕述，是想说明，自古及今，“自印自刊”是学人的一种工作方式，也是他们及其思想的表现方式，从而，构成了读书人的一种普世的生存方式。如同昏晓流连，如同吐故纳新，本为自然，而形诸人文尔。换言之，著述刊行，无论是自印自刊，还是近代之托诸专有机构代为正式出版，悉听尊便。就后者而言，其为一种公共资源和公共空间，当为天下人所分享，而非商家与官家之特权。就前者“自印自刊”来看，则纯属学人私事，公权止步。只有例行钳口之世，方才形格势禁，让天下鸦雀无声而后快。此为道理，本诸真理与情理，演绎为法理，上达于天理，而为当今中国万万人之心声也！
学界败类，狐假虎威，斯文扫地；执法机构，枉法裁判，理法皆阙。有感于此，特作此文，既在声援玉圣教授，并斥北京市文化市场执法大队之枉纵两失，更在于重申学术独立、表达自由之旨，而为保卫我们的生存方式呐喊！
2012年10月25日下午
在“非正式出版物法律定位研讨会”上的发言
2012-10-29
中评网-作者授权文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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