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观察 | 收费的凤凰不如鸡

凤凰古城商户歇业抗议通票制

10日，是凤凰古城实行通票首日，客流已呈锐减趋势。当天，县政府附近聚集了数百人，要求调整通票制度，客栈老板杜飞参加了当天的集会。“大部分是开客栈的”，杜飞说，官方回应15个工作日内给答复。凤凰本地人、客栈老板沈玉说，昨天早上出门发现，在北门城楼一带，临街店铺都没开门，“闹得厉害。”

中午时分，沈玉在北门城楼河边看到，有正常买票的游客上古城公司的游船，但被开私船的人阻挠，引发争执。防暴警察出动，在现场维持秩序。

罢市和冲突发生后，凤凰县委、县政府和旅游局等召开紧急会议。

据凤凰县旅游局办公室龙主任表示，通票制确实引发部分民意反弹，“居民和一些游客不是很了解，理念还没转变，有一点负面影响。”对于“免费游凤凰”已成历史，她表示，收费还是有一定的依据和道理。[详细]

在新浪网发起的“凤凰古城收148元通票你会去吗？”调查中，截止到12日下午14点37分，近1.5万网友参与了调查，超过九成网友选择了“不去，收取门票让人望而却步”的选项。[详细]

对于收费引发的抗议，凤凰县有关部门给出了两点回应：一是“一票制”比原先分景点购票更省钱；二是对于商家的抗议，相关部门正召开紧急会议处理。

对此，反对者指出，所谓省钱，是在假定游客会游遍所有景点的前提下，而事实上许多游客只会选择性游览，甚至只在古城里休闲、消费，领略风土人情，一个收费景点也不去，省钱，从何谈起？

其实，实行“一票制”后，每卖出一张门票，政府就能从中获得60元左右税费收入，政府此举有牟利之嫌。而且，政府推出此举前，既未经过充分市场调研，又未经过任何形式的听证会，显然不妥当。

地方政府希望获得更多税费，本身并不出格。不过，“一票制”看似增加了门票收入，实际却抑制了餐饮住宿、旅游商业、文化娱乐等产业的发展，有“杀鸡取卵”之嫌。[详细]

就此而言，凤凰古城采取“一票制”，并非表面上的收费方式改变，而涉及收费的正当性问题。例如，凤凰古城景区不折不扣属于公共资源，不能单方定价或仅由上级部门批复了事，而应经过公开听证程序。这一点，当地是否做到了？又如，景区定价应充分照顾当地老百姓和商户利益，这一点当地政府又是否充分考虑？据悉，由于担心收取门票减少游客等原因，凤凰古城多家商铺歇业抗议，渡船暂时停运。对此，地方政府将采取什么方式平息纠纷？为一己利益而闹出这么大动静，当地是否应当有所反思？

如今的凤凰古城，就是一个利益场：景区经营单位想营利，地方政府想分利，而小商户和老百姓因弱小无助，若不听凭上述两大利益主体，只能采取行动维护自身利益。至于游客，倘若没有舆论监督，几乎没有其他表达自身诉求的渠道。这个凤凰古城，显然不是沈从文离家远走时的凤凰，也非他埋骨故土时的凤凰，这是一个拥挤不堪、物欲横飞的凤凰。人们想象中的凤凰古城，或许本就不存在，至少已经回不去了。[详细]

看上去，凤凰县旅游局只是将景区收费进行了整合，并没有实质上涨价；但是，消费者的选择权已经被完全剥夺，你可以继续只逛凤凰古城，但是南华山神凤景区的钱你必须得支付。事实上，这种强制消费的把戏，很多风景区都搞过，也就是将那些相对冷僻的景区，整合到主要景区资源中合并收费。无论游客去不去那些地方，反正门票钱已经收上来了。这个意义上讲，凤凰古城免费时代的确是终结了，去到那里的游客将没有权利只逛原本免费的古城。

想想看，如果北京城也在故宫外再圈个大圈整合收费，如果西安城同样圈出个古城区大收门票，情况会怎样？再放大点，是否每个稍有旅游资源的城市，都可以圈出一个收费的城区来？这样的整合收费，谁能说不侵犯消费者的利益，谁能说不是一种变相涨价？在景点门票三年内不得涨价的禁令下，各个风景区完全可以用所谓整合收费的方式来变相从消费者口袋里多掏钱，这样的隐蔽涨价方式不应该被默许和纵容。

不得不又说到免费西湖。西湖虽然一直免费，但是在多年前，西湖周边原本也有很多单独收费的小景点，后来杭州市政府对所有的景点进行了改造，将西湖周边的景点全部打通并且彻底免费。事实证明，免费西湖的策略不仅创造了很好的社会效益，也收获了很好的经济效益。凤凰县整合收费的做法无疑正好相反：原本免费的古城区，也要被纳入到收费的范围内。这样一来，对没去过的游客，也许能够一次“宰”的更多；但是，对去过一次的人来说，如果古城都不能免费逛，谁说不会有负面影响？那些计划闲暇时到古城长住的人，是否更得早日断此念想？

对任何名胜古迹而言，过度的商业开发都无异于一场灾难，凤凰古城同样如此。凤凰古城的当务之急应该是遏制过度商业化开发的倾向，保护原汁原味的古城风貌，这显然要比相当短视地用整合门票收费方式来短期拉动旅游收入增长更有意义。凤凰古城终结免票时代，本质上就是强制消费加变相涨价，绝对是一种倒退。

一些地方政府为了自身利益，不惜越过法规乃至法律的界限去与民争利，这种现象并非个别，在全国许多地方都时有发生。可以说，一些地方政府利用公权力与民争利已经成为一种社会现象。那么，这种现象产生的根源是什么呢？

在我国，政府不仅是政治实体，而且还受国家委托履行经济实体的职能。由中共中央党校主办的《学习时报》曾刊载文章称，各级政府拥有大批国有企业，国家所有制企业，实际是政府所有制企业。政府一身兼有“政治实体”和“经济实体”的两重身份，同时履行两种不同职能，使得政府既不能成为真正的“公共服务”者，也不能成为国有资产有效的“所有者”。双重身份使得政府在国有企业改革中经常错位，要么所有者“缺位”，要么政府越俎代疱。

在经济转型过程中，政府作为经济实体的职能常常更清晰地展现出来，它对利益追逐的冲动在一些领域比其他经济实体更为强烈，由于深陷利益之中，政府很容易迷失自己，遗忘自己所应肩负的提供公共服务的职能，而不断强化作为经济实体的牟利职能。一个最为明显的例子是，政府通过拆迁，以极低的成本垄断大批土地，然后以高出几倍、几十倍的价格出让出去，从中获取巨额利润，这种经常发生的与民争利行为很容易造成一些地方政府与当地民众之间的冲突，危害社会的稳定与和谐。

不难发现，这次凤凰古城收费又是一次典型的地方政府与民争利的事件，而但凡政府与民争利，都不可避免会受到来自民意的反弹。即使在官方通报中此次抗议已经在防暴警察的“秩序维持”中销声匿迹，但是要提醒地方政府的是，如果不能恢复公共服务提供者的身份，淡化利益主体的意识，那么这一次的平息，只不过是下一次更激烈爆发的开始。

结束语：充斥铜臭的古城，显然不会再是沈从文离家远走时的凤凰，也非他埋骨故土时的凤凰，将只是一个拥挤不堪、物欲横飞的利益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