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網絡掀起熱話討論港人應否參與六四晚會,爭論點並非血腥屠城有否發生,而是本土派與大中華派壁壘分明地為支聯會的口號口誅筆伐,種種標籤讓網絡充斥各種表態,那倒不如問問自己首次參加集會是什麼時候?對老一輩的香港人來說,春夏之交讓他們目睹政權讓鮮血沾滿廣場每一處,更體會民主自由並非唾手可得之物,八九十後年輕人的政治啟蒙起點還是始於維園燭光,六四烙印還是深深印在港人心中。
今天高喊「建設民主中國」便迅即被歸邊為大中華派,指控為罔顧本土利益,難道此話真如敏感詞一般?擁抱普世價值的世界公民,期盼中國能夠實現民主本應超越愛國與否的爭論,正如港人聲援馬來人實現政黨輪替,為台灣總統大選喝彩,澳洲工會來港聲援碼頭工人。六四的意義是多元的,絕不限於對國家的認同及情懷,更有我們對普世價值的渴求,以及對學生的敬佩之意。
關鍵在於我們以什麼態度看待在心中難以磨滅的烙印,如只是自我療傷年復一年點下燭光,單悼念為民主自由捨身的學子,我只覺愧對當年擋下坦克的血肉之軀,深知中國民主遙不可及,我想給予八九學運最佳的回應便是超越儀式繼承學運精神,皆因六四的詮釋權從不在支聯會手上,你我也能勾畫和尋覓六四對自己的意義,在有限的能力和空間在小島爭取民主,學運的承傳便是「在地」抗擊中共在港形成的犬儒思想,讓公民重奪均等的政治權力。
可能你也厭倦維園哭喪的聲音,但我們從不因支聯會參與六四晚會,亦不因民陣參與七一遊行,正如大家也不因學民思潮走進公民廣場,明天參與支聯會遊行後直闖中聯辦,向不義政權表述港人對民主自由的追求,就是實踐學運精神的第一步。
作者是學民思潮召集人
區家麟﹕六四二十四
人習慣遺忘自欺,權貴擅長弄虛作假。「五四精神」遭成功扭曲為「尊重包容」;「六四」也許在二十年後由國家機器重新詮釋,那時候的中學生,可會笑臉盈盈地歌頌「六四精神」,就是「維穩、和諧」?
事實簡單,證據清晰,六四那一夜,沒有任何「精神」值得懷念;當權者的「六四精神」,只能是隨街開槍,殺人如麻,秋後算帳,死不認錯,睜大眼詭辯。
二十四年了,魂斷長安大街的孩子們,仍然含冤莫白;天安門母親,淚痕未乾,遭二次加害;不為世人所知的民運鬥士如李旺陽,被監控被失蹤被自殺。
二十四年了,民主運動的訴求沒有寸進,隱身幽暗角落的大佬下令「七不講」,普世價值、新聞自由、公民權利等議題,驀然回首,都是當年學生的主張,如今講都不讓講。
二十四年了,維穩成為國策,惡棍趾高氣揚,權貴資產階級肆無忌憚。當天聲嘶力竭宣布戒嚴的幕前打手李鵬,今天子女錢權在握,稱霸電力系統。女兒李小琳掌控「國電」;兒子李小鵬長年控制「華能」,近年華麗轉身,棄商從官,當山西省長。
二十四年了,識時務者善忘,力爭上游者詭辯。教育局常秘謝凌潔貞說過,六四只是歷史長河的沙沙石石,更以「小學生忘記做功課向老師撒謊」,喻人人都有做過錯事;行政會議成員羅范椒芬又說過:六四未定性,如何平反。比喻不倫,詐傻扮懵,這就叫適者生存。
二十四年了,內地記者在高牆的擠壓下擦邊球,香港有的傳媒在尚算自由的空氣中玩閃避球,談六四色變,在大是大非前扮持平,在黑白分明時企定定說中立。
二十四年來,國家崛起,萬民下跪;二十四年流逝,那些令人窒息、無語、濺淚、錐心的不公不義,隨時間沉澱,越發鮮明。
阻止及減少不公義的事
每臨近六四,不同派系總要論辯,要不要愛國、要不要平反、要不要建設民主中國。「本土派」與「大中華膠」之爭,綱領各異,目標不大同,如何達至一個理想的公義社會,可能永遠不會有共識。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阿馬蒂亞.森在《正義的觀念》一書指,我們不應錮於一種「超越式」的抽象公義大道理,而應對焦實際環境,阻止及減少不公義的事情。
阿馬蒂亞.森舉例說,十九世紀美國的廢除黑奴運動,沒多少人以為廢除黑奴後,世界就完美,公義完全彰顯;人們有行動,是因為眼前存在極度的不公義,不得不挺身而出。
二十四年前的事,人民不會忘記;維園的燭光會告訴當權者,任憑你橫行無忌,歷史中你只剩惡名昭彰。讓我們在這一塊仍然自由的土壤,為逝者點亮一根蠟燭;為被噤聲的朋友們表達一點心意;每個人在自己崗位上,盡一分力,向可望而不可即的公義,踏前一小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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