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色注:感谢译者黄潇潇的翻译。前不久,我在博客上登出《环球邮报》有关“香格里拉”系列文章第一篇的译文《中国试图制造“香格里拉”》。并评注:“此刻我在拉萨读这篇报道,很是有感触。拉萨也正在被‘香格里拉化’,但拉萨比远在藏东边地的结塘(1950年代后改名中甸,2001年更名香格里拉)其‘香格里拉化’的含义更为复杂,更为沉甸甸。我曾在有关结塘变身为‘香格里拉’的文章中写过,‘这是一种以粉墨登场的热情去迎合他者想象的行为’。而拉萨被‘香格里拉化’,除了经济动机(其实这个不重要),更主要的是,负载了以政治用意改写历史、抹掉记忆的目的。”
这里登出《环球邮报》有关“香格里拉”系列文章第二篇的译文。
作者:Benjamin Carlson
译者:黄潇潇 @xiaoxiaom
文章来源:《环球邮报》
原文标题:Profit quest imperils one of world’s most stunning landscapes
时间: 2013年2月14日
原文网址:http://www.globalpost.com/dispatch/news/regions/asia-pacific/china/130213/China-shangri-la-environmental-efforts-eco-tourism-part-2
起码目前如此。
香格里拉三面被青翠的喜马拉雅山麓环绕,又坐落在世界上生物资源最丰富的地区之一,这里风景如画,景色磅礴,而又相对没有受到损坏——这是中国最接近优胜美地或黄石之处。
这里的诸多宝藏中有3400米深的香格里拉大峡谷,跨过从亚热带到高山气候的六个不同气候带。几大世界河流从喜马拉雅山脉汹涌而下,穿过云南,为中国南部、印度和东南亚的10亿多人提供水源。
这片地区也是中国环保努力的肇始之地;至于环保工作具体如何,当地人和力争保护这块自然珍宝的西方组织之间争论不断。
环保的努力表现在很多方面。2001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云南的“三江并流”列为世界遗产,该区域涵盖了香格里拉县的大部分地区。2007年,这里成立了这一地区的第一个国家公园——普达措国家公园。大自然保护协会一直与政府广泛合作,协助开拓生态旅游业并保护梅里雪山。到2020年,大自然保护协会希望协助云南成立9个新的国家公园。
在保护自然资源方面,“没有一个省份有云南走得远,”Ed Grumbine说。他是云南南部中国科学院昆明植物研究所的一位资深访问学者。
然而,香格里拉超凡脱俗的自然环境正面临中国所有自然遗产都受到的压力:疯狂的发展、选择性执法和游客的入侵。
普达措很漂亮,住在香格里拉的人引以为荣是有理由的,但她也与美国的国家公园有本质上的区别。
首先,普达措的门票折合美金30元。这怎么看都太高,尤其是在这个月平均收入大约380美元的省份。而由于其成功(截至2009年底,普达措带来了3000万美元的收入,吸引了140万游客),当地官员已经将旅游业收入排在了资源保护之上,让那些当初协助成立这座公园的当地人和外国环境保护者非常失望。
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分校的John Zinda在对普达措的一项学术研究中说道,普达措没有成为生态旅游的模范,而是变成了“一个将环保置于第二、把当地人踢到一边的收益引擎”。
此外,当地人称,矿场在本应受保护的土地上如雨后春笋般涌出。在整个香格里拉,铜矿和水电站依然是这一地区的经济命脉,处于萌芽期的环保进程对此几乎无能为力。2007年,中国最大的矿产集团之一的紫金矿业集团在香格里拉成立了子公司,在香格里拉县投资两个大型铜矿。据当地人说,铜矿已经将附近的湖水毒害。
“地方政府不顾中央政府的努力,仍然围绕增加该政治单位的GDP来提供激励因素,所以一个矿场要是能比一个公园更赚钱,那这矿场就几乎一定能进来,就这么简单,”Grumbine说。
悲剧的是,香格里拉是中国生物多样性的心脏地带,而这个国家在现代更为出名的是毒湖、癌症村、烟雾笼罩的特大都市,而不是其巨型动物群。
许多外人没意识到的是,中国依然拥有世界上数一数二的自然馈赠,其哺乳动物、鸟类和植物种类都比美国多。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曾说,香格里拉“可能是世界上温带地区最富生物多样性的地区”。仅在这一地区就有七千余种植物种类,并有全中国哺乳动物和鸟类种类的大约三分之一。
这里居住着黑颈鹤、滇金丝猴和短尾鼩。香格里拉县有12%的动物和鱼类种类在世界上是独一无二的。
然而,由于云南是中国最穷的省份之一,迅速致富的压力常让当地官员忽视那些被他们视为麻烦的环境保护法。
“中国特别之处在于不同政策执行层面之间的脱节,”Grumbine说。“很常见的情况是,地方政府不想做他们应该做的事,也因为中央政府常常没有那个能力去强制地方政府行动。”
因此,在Zinda笔下,普达措并没有成为中国的黄石公园,反而成了“一个有利可图的国有企业”造福政府。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香格里拉官员说,她反对这一地区正在开发的方式,但也感觉对此无能为力。
“矿产和水电是这里主要的经济驱动力。旅游业永远没法相比,”她说。“我控制不了大背景。”
Kevin Skalsky是华盛顿州斯诺霍米什人,他在香格里拉(曾经的中甸)已经住了13年。他现在开了一家旅游公司,带游客去附近乡村探险。他和夫人曾是这里唯一的外国人,已经在这里养育了四个孩子。
在一间中甸餐厅里,几盘牦牛肉下肚,他开始痛惜看不到尽头的疯狂开发。
“从2005年开始就没个间断了,”他说。“这儿的每个人都装作在搞生态旅游。但这只是把自己漂绿而已。在屋顶上装个热水锅炉,你一下子就成生态旅馆了。”
专家指出,中国的环境保护与一些根深蒂固的文化习惯相抵触。
虽然中国传统艺术、诗歌和绘画尊崇自然世界,但环境保护依然是个新概念。Grumbine评论道,达官贵人没有一个用于描绘‘荒野’的词,而且历史上的中国也没有给荒芜之地赋予意义的传统。他把中国当前的环保状态与1870年代创建黄石时的美国相比。
没人能否认,香格里拉像中国其他地区一样,已经有了巨大且迅速的发展。但尚不清楚的是,一些最大、最稀有的动物是否正濒临灭绝。滇金丝猴、短尾鼩、麝香鹿和黑颈鹤在世界上其他地方都不可见。但最后一次对云南动物进行的省级调查已经是90年代晚期的事,民间证据指出,这里的动物数量可能已大幅减少。
“我在云南徒步旅行过几百英里,见过最大的哺乳动物就是鹿了,就算这样也很稀少,”Grumbine说。“(云南)当然是块热土,但如果你不调查一下不同物种的具体情况,那你一边沉醉在过时数据中时,动物也一边在减少。”
问及他对香格里拉和云南的环境是否乐观时,这位植物学家摇身成了哲学家。
“玻璃杯是满了,还是空的?是不是有发展?”他问。
“这取决于你是在看起点还是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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