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代中苏关系处于鼎盛时期,北京亦步亦趋地跟随苏联发展的每一步。当时人们常说:「今天的苏联就是明天的中国」。但1990年代初苏联解体、苏共倒台之后,这句话就成了中共领导人心头萦绕不去的一道恶咒。
国家主席习近平早前警告党人记取20多年前苏联亡党亡国的教训,在北京领导层当中再度引发紧张情绪。从中央部门领导到基层党委,各级官员们都要观看四集DVD纪录片《苏联亡党亡国20年祭》。
这套纪录片由中纪委、社科院、社科院附属机构世界社会主义研究中心联合制作,讲述一个曾经强大的共和国如何沦落为二等以至三等国家。这部纪录片将苏联解体和苏共亡党的主要原因归结为:戈尔巴乔夫(Mikhail Gorbachev)推行西方民主改革,放松党对意识形态的严控;以及叶利钦(Boris Yeltsin)大力推进国有企业私有化的行动。
国防大学参与制作的另一部纪录片《较量无声》上月末流传出来,片中讲述西方(尤其是美国)意图驱使中国发生苏联式的巨变。这部纪录片长100分钟,开篇就是苏联解体的情况,继而声称美国与中国及其他共产主义国家的关系背后,隐藏着邪恶的意图。前国家主席李先念之婿、国防大学政委刘亚洲参与了这部纪录片的制作。
分析师指出,对于中国发生苏式巨变的恐惧再度重燃,也许体现了中国领导层在去年11月换届之后,面对经济增长放缓、社会紧张形势升温,以及政改呼声日渐高涨的焦虑心情。
他们认为,中国新领导层会否在今后几年推动政改,取决于他们如何看待苏联解体。
比其前任相比,现任总书记习近平似乎倾向从意识形态层面看待苏联解体。在今年初的一次内部讲话中,习近平告诫党内官员,称中国必须从苏联解体吸取「深刻教训」,并指苏共倒台的根源在于政治腐败、异端思想和军队不忠。
在官员之间传阅的讲话摘要中,习近平问道:「为什么苏联和苏共会解体?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们失去了共产主义信念和理想。」这份讲话摘要没有在国有媒体刊登。
内地官方媒体对习近平的讲话做出回应,连篇累牍发表文章,表示中国作为全球最后一个共产主义大国,有可能重演苏式悲剧。
诺丁汉大学中国政策研究所主任曾锐生说,习近平显然在规划自己的「政策纲要」,即加强党的能力和决心,坚持现行体制,抵抗任何对西方式民主或宪政的要求。他说,习近平重提危机意识,旨在提醒党人不要骄傲自满,并接受他发起的变革。
悉尼大学中国研究中心执行主任凯利•布朗(Kerry Brown)认为,尽管中国智囊机构花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研究共产主义在苏联失败的原因,但仍未能取得共识。关键问题到底是经济改革不力,还是政治改革过猛?是苏共权力结构和文化的内在问题,还是领导层未能达成共识所致?
布朗说,大部分中国知识分子、政坛人士和官员似乎都同意的一点,是苏联解体并非好事,这与西方主流观点相反。他们还认为,苏联解体后建国的俄罗斯和其他国家为此付出了巨大代价。他说,中国是全球第二大、也是最活跃的经济体,然而这个经济体至少在名义上,是由一个20年前就被认为毫无前途的制度来统治的,这简直是当今最大的悖论之一。
布朗说:「无论如何,中国都没有为苏联解体欢呼的理由。」
内华达大学政治学助理教授蒲晓宇认为,中共虽然通过推动经济和煽动民族主义情绪维持合法性,但仍面临许多挑战。所以说,摆在中共领导面前的首要安全问题不是国家安全,而是政权维稳。
蒲晓宇说,对中共而言,苏联解体一直是「反面教材」,中共花了很多心力来检讨可以从中吸取哪些教训。但他也说,不应高估这几部片子的影响,它们可能仅反映了党内左派和保守派的观点,而非整个中共领导层的共识。
曾汉生指出,前苏联维持了69年,而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已有64年。换言之,中共执政期会在习近平任内超越苏共。
习近平会竭尽全力确保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存在时间超过前苏联,因此有充足的理由要求中共从苏共的失败吸取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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