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荀春离
近几年来,在“记者无国界”评选的“大互联网敌人”名单上,朝鲜似乎从没有下过榜。这个以政治独裁和信息封锁而著称的国家,长久以来被称为“互联网黑洞”。对于普通的朝鲜青年来说,手机、电脑、互联网意味着什么呢?
朝鲜人老李第一次笑容可掬地出现在我们面前时,手里拨弄着一部三英寸大小的彩色触屏手机。那是在平壤中央火车站,他一面用流利的汉语招呼着我们,一面通过手机给他的同事小金打了电话。
他是我们此行的导游,朝鲜某国立大学汉语专业毕业,平壤人——后来我才知道,在朝鲜,身为“平壤人”已经意味着一定的身份和地位,就像他手中的那部手机一样,不是每个朝鲜人都能拥有的。朝鲜的手机用户量大约为100万人(NBC News 2013年数据),相对于它的总人口量2500万人(2013年11月数据),每25人拥有一部手机。这是个什么概念呢?如果与它的老朋友中国相比,它显得落后许多:工信部2013年10月的数据显示中国移动手机用户超过12亿,相对于总人口,几乎可以实现人手一部手机,是大约25倍的差别。
安卓“阿里郎”
老李的手机,是朝鲜国产的“阿里郎”牌,安卓系统,壁纸是清丽的白头山天池。自从去年夏天金正恩视察了阿里郎的工厂之后,国际上就出现了好些关于这个品牌的谣言,譬如有韩媒猜测,这不过是贴了朝鲜商标的中国货。老李显然没听过这些谣言,这从他给我展示手机时 的那股自豪劲儿就能看出来:“金正日将军说过,我们要发展民族的品牌。他没有实现的愿望,金正恩元帅现在帮他实现了…”“多少钱一台呢?”我打断了他。 “四百美元,我攒了好久的钱。”老李很欣慰。
但我着实被这个价格吓了一跳,因为老李的月薪只有15万朝鲜圆,约等于50美元。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中国,也就是说,一个中等偏上的工薪阶层需要不吃不喝攒上八个月的钱,买一部手机。当然,朝鲜人民的日常吃喝都是由国家配额供给,虽然数量很少但是不花薪水,这又另当别论。
这样一部昂贵的手机,朝鲜人都用它来做些什么呢?据老张的说法,打电话和发短信是最主要的功能,也可以玩玩手机自带的小游戏。然而,手机上网是被严格禁止的。在中国常见的地铁青年们埋头刷微博的情景,在朝鲜是不可能看到的。
消失的3G
同行的上海男生花了30元人民币买了一张朝鲜的手机卡,试图在入住的酒店连接互联网,但是显然没有成功。然而曾有媒体报道,在2013年初,当谷歌CEO Eric Schmidt和新墨西哥州前官员Bill Richardson访问朝鲜的时候,通过手机使用3G网络曾经一度在平壤成为了现实,但这种情况只持续了不到一个月。
而据接待我们的丹东导游小吴介绍,中朝边境其实可以有例外,例如在离丹东市只有八分钟车程的朝鲜新义州市,不仅可以使用中国移动/联通的手机信号,还可以捕捉到微弱的3G信号。而这里正好是中朝边境各种走私活动频繁发生的地带,除了黄金、衣物、VCD,有些小贩也出售来自中国的手机卡。购买者从老年人到年轻人都有:许多老年人想要秘密地给那些在早几年的“脱北潮”中逃到韩国去的亲人们通电话;而年轻人则更好奇通过网络连通的那个大世界是什么模样。然而,这些行为一旦被当局发现,后果将是十分严重的。
迷一样的电脑联网
朝鲜的个人电脑用户量也一直是一个谜。“没有人知道,在朝鲜哪些人可以使用电脑访问互联网。”国际互联网事务专家Jim Cowie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表示。根据一份来自维基百科的调查,“Star Joint Venture Co.”是朝鲜唯一的网络服务提供方,它使用的卫星信号主要来自德国,而它的使用权被朝鲜劳动党牢牢控制。也有报道称,互联网在朝鲜高层官员中其实很流行,金正日在位时就很喜欢在闲暇时间里进行“网上冲浪”,这些官员所用的网络信号则更主要来源于中国网通。
全国共30个网站
在朝鲜的互联网世界中,不只是个人用户几乎无迹可偱,就连官方网站也寥寥无几。很少会有银行、工厂或是高校建立自己的网站。因此,2010年10月,朝鲜中央新闻社的网站上线着实让世界激动了一把,那是全世界第一次得到机会去访问一个来自朝鲜的IP地址。差不多同 时,2010年10月9日朝鲜劳动党建党65周年期间,前往平壤报道的记者们得到了庆典期间完整使用互联网的“优待”,但这样的“优待”在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发生过。根据一份韩国警方掌握的资料,截至2012年,朝鲜国内大概有30家网站,包括金日成大学等官方机构在内,均由政府控制。
作为一个短暂停留的外国游客,我目之所及的“朝鲜互联网”,只有平壤市内专供外国人入住的羊角岛酒店提供的一项电子邮件服务:在酒店大堂有两台陈旧的电脑,供外国游客发送电子邮件。内容需要经过前台的审查,每发送一封,收费十七元人民币。
关不掉的黄色图片
当我问起老李怎么看待互联网的时候,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提到自己两年前一次随团出差到中国的经历。“我用过酒店大堂里的电脑,刚刚登录就出现了两排黄色图片,关都关不掉,一直在那里闪啊闪的… 这种事情在我们朝鲜怎么可能发生呀。”他的言语中微微透露出一丝遗憾,也许是对于中国这个昔日社会主义老大哥后来走向“修正主义”甚至“资本主义”的某种鄙夷,也许是对互联网连通的那个花花世界的某种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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