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乌鲁木齐——他们是寻找便宜货的砍价者,是头发灰白的公交车司机,是靠着并不宽裕的养老金生活的公务员。一早醒来,他们在这个物价越来越昂贵的城市里寻觅最廉价的农产品。对于开着运动型多功能车图谋造成最大破坏的司机而言,他们是最易得逞的目标。
一名目击者称,“司机开车左扭右拧,像是喝醉了,冲人撞,有人还被车轮压过去。那些可怜的老人根本躲不开。”片刻之后,另一辆运动型多功能车沿着公园北街急驰而来,车上的人把小型爆炸装置扔出窗外,司机则驾车碾过那些受伤后躺在街头的民众。
根据更新的伤亡名单,当几辆车在街区另一侧爆炸时,共造成43人死亡,90多人受伤,死者中包括了4名袭击者。官方媒体报道,第五名嫌疑人于周四晚间被捕。大多数伤者是在中国占绝大多数的汉族人。
周五上午,公园北街表面上已经恢复常态。此前一天,这里刚刚经历了中国近期最严重的恐怖袭击事件之一。烘培店、面条店和鱼贩子都在营业。一家卖抓饭和羊肉的餐馆里挤满了维族人和前来午餐的年轻银行职员。一家当铺的玻璃被震碎了,就在几步之遥的地方,穿着统一田径服的学生在吵吵闹闹地交换廉价糖果。
然而,这座有300万人口的城市依然局势紧张。由于害怕汉族市民发动报复性袭击,当局在维族学校和社区出入口布下了严密的警戒,由全副武装的警察把守。市场和购物中心的保安要求购物者接受开包检查;携带瓶装饮料的人必须抿一口瓶中液体,以显示里面装的不是汽油。美国大使馆发布警告,建议美国公民避免前往位于中国西部边陲的新疆地区。
在北京,当局立誓要对维族分裂分子发动无情的清剿。近几个月,分离主义者扩大了袭击范围,在北京袭击了游客,在昆明火车站袭击了乘客,现在又在熙熙攘攘的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首府乌鲁木齐袭击上了年纪的购物者,三起事件均造成人员伤亡。
官方通讯社新华社在周五的英文社论中写道,“这是对无辜群众无耻的政治屠杀。这些群众对凶徒意图宣扬的所谓‘事业’一无所知,也并不在乎。任何文明国家和民族都无法容忍这样的罪行。”
在乌鲁木齐,汉族和维族居民都试图表现出勇敢的模样。他们表示,意欲在两个民族之间制造隔阂的袭击是无法得逞的。在新疆出生和长大的36岁汉族商人徐晨(音译)说,“大多数维吾尔人都是好人。只有极少数人想要制造事端。”他还表示,在自己最好的朋友里,能数出许多维吾尔人。
26岁的维族出租车司机库尔班·伊斯梅尔(Korban Ismail)说出了几乎一模一样的话。不过,他又回忆起了当天早些时候发生的一件事。当时,他停下车准备搭载三名示意打车的汉族女子。看到他的脸后,一名女子拒绝上车,于是库尔班生气地把车开走了。“我结婚的时候,汉人朋友比维吾尔人朋友还多,”他说,“这种行为对民族和谐没有好处。”
乌鲁木齐象征着北京在努力遏制日渐升级的冲突时所面临的挑战。这种冲突今年以来已经夺去了200多人的生命。乌鲁木齐呈现出一派繁荣景象,汉族人口比例超过75%,同时拥有庞大的维吾尔族中产阶级。这些维族人掌握了普通话,因为获得了稳定的政府工作而取得了成功。
人民广场上,花岗岩碑向人民解放军致敬,广场四周则围满了霓虹灯装点的酒店和餐厅。但就在它们的南面,数以千计的贫穷维族人挤在破败的廉价公寓里,其中许多人是民工。
近期来到这里的人中,不少是来自南疆维族腹地的年轻小伙。他们几乎没有能让自己在市场上立足的技能,只会说维语,而这门语言属于突厥语族。
2009年7月,正是在乌鲁木齐,当维族学生举行的示威活动遭到警方强制驱散后,维族青年在街头胡作非为,屠杀汉族人。在接下来的那些天里,近200人遇难。不过,流亡组织称,这个数字并不包括后来被寻求复仇的汉族暴徒杀害的维族人。
回到公园北街,当局在努力消除前一天的暴力留下的痕迹。在移走了几辆烧焦的车辆并清理了血迹和压碎的蔬菜后,他们砍去了一棵大梧桐树的上半部分,因为叶子被一辆燃烧的汽车上冒出的火焰烤焦了。
当武警手持防暴盾牌在街上来回巡逻时,邻里之间交流着有关损失和死里逃生的故事。一名76岁的老太太泪眼婆娑地描述着自己丈夫的头发如何着了火;另一人说自己看见一名男子胸前满是金属刮伤,而他捂着其中一道裸露的伤口。一名卖鸡蛋的小贩说,一名顾客挡在爆炸装置前,救了她的命。另一名目击者称,那个爆炸装置像个油漆罐。
81岁的杨堂辉(音译)一边听着故事一边摇头。作为一名退伍军人,他上世纪50年代初第一批抵达新疆,参与了那场通过汉族移民让该地区安定下来的大规模运动。他说,对维族人,自己只有温暖的情谊。
那时,维族人与汉族人的比例是10比1,两个群体之间冲突频繁,其中不少是因为语言障碍。“现在的情况好多了,”他说。
他还表示,如今任何兴风作浪的企图都会给维族人带来不利的后果。在乌鲁木齐和北疆的其他一些大城市,汉族人口数量正逐渐超过维族人。
“我们都是人,”他说,“我们都有母亲,我们都只想过日子。要是打起仗来,我们开始相互残杀,汉人会占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