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一个真正的言论自由主义者吗》
冯学荣
在当今中国，有许多号称信奉“言论自由”的知识青年，这些人经常上网，指点江山，但是，很遗憾的是：他们之中的不少人，在网络上遇到使自己不快的文字时，也会条件反射般地吐出这么一句国语精粹：
“操你妈”
事实上，依照当今中国的《民法通则》、《宪法》、《治安管理处罚法》等相关法律，“操你妈”事实上并不属于“言论自由”的范畴，而是一种违法行为。
当然，你跟某些“知识青年”说这个，他往往会追加一句：“违法？违你妈逼，我就操你妈！就挑你妈来操！”
这就是某些中国网民的真面目。
网络是一个匿名的社区，国家警力有限，加上“法不责众”，造成了某些人在网上肆无忌惮地操别人的妈，在不受惩罚的前提下，人性当中阴暗的一面，可谓暴露无遗。1937年底在南京大开杀戒的日本鬼子，就是这种人。
当你的文字符合他的口味时，他给你言论自由。当你的文字与他的意见不符时，他就操你妈，请容笔者很遗憾地指出：这种人，不是真正的言论自由主义者。
真正的言论自由主义者，不但勇于发出自己独立的声音，而且更能容忍他人另类的声音，至少要做到不对异议者施暴（骂人属于施暴），否则，就不是一个真正的言论自由主义者。
言论自由，意味着百花齐放，有堂皇的宏文，也有离经叛道的声音，甚至有“邪恶”的论调，一齐涌进你的耳膜。一个国家真正实行言论自由之后，会有一大批新思想涌现，但是同时也会有一大堆的刺耳声音，开始在你的耳边嘤嘤扰扰。
在此，我们不妨从历史经验出发，来合理推测一下：真正的“言论自由”实行之后，会发生什么样的好事、以及坏事？
“言论自由”带来的好处，一直以来，公共知识分子都讲了不少了，今天，我专门挑坏的来讲。任何药物都有副作用，千万不要以为“言论自由”这种制度，没有任何的副作用。
一旦实行了真正的言论自由，首先，边疆省份“当家作主”的声音，会壮大起来。我们知道：满清王朝向四面八方扩充了地理版图，我们一直以来的版图，是依靠武力、一定的配套政策和言论管制来维持的。一旦言论真正“自由化”了、政治审查取消了，边疆省份“自主”的声音将会找到合法的表达渠道，届时，边疆族群的“民族意识”将会被唤醒，而之后将发生什么事，那就很难预料了。最坏的打算，我们这个国家也许会丢掉一些疆域，版图会变小。这种事情，在民国时期曾经实实在在地发生过。千万不要以为不可能。届时，你千万不要后悔自己一直以来争取的“言论自由”，竟然会“顺便”带来这么一个结果。
一旦实行了真正的言论自由，1949年之前横行中国的色情刊物、报纸、图书将会死灰复燃，甚至还会出现土产的AV。你不是说要“言论自由”吗？高尚的人有高尚的言论自由，下流的人也有下流的言论自由，届时，你就再也不能以“高尚”的名义阻挡黄色出版业了。一不小心，你会在某一本黄色书刊上，看到自己小侄女的全裸海报、或者买到一部由你的外甥女主演的“爱情动作片”。到了那个时候，你可千万不要“痛心疾首”，说什么“世风日下”——你有你的自由，她有她的自由。
一旦实行了真正的言论自由，一些颇能煽动人心的主义，将会出现、甚至造成影响。例如，马克思和列宁他们的“主义”，曾经利用民国初年的言论自由，在中国发展壮大，国民党在后期开始拼命压制，但是已经太晚了。这个主义，最终导致了中华民国的崩溃。
这是众所周知、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情。我不是在吓唬你。在一个民智停留在“宁可大陆不长草，也要收复钓鱼岛”水平的国度，一个具有煽动力、但是实际上弊大于利的政治主张，往往很容易就可以赢得民心、并且吸引一群人跟着干，这就是我们平时所说的“民粹”。我不是说言论自由不对，我这是在告诉你：言论自由的确会有一些副作用，你如果真的要它，你就要对它的副作用做好心理准备。
一旦实行了真正的言论自由、取消了出版管制，你会发现：历史上不少的汉奸，会被平反，历史上多次战争的性质，会被重新定义，而且这些“历史修正主义”的图书竟然可以公然出版。不但如此，韩国、越南、印度等国家的历史学者、历史亲历者的著作，也会在中国自由出版，届时，关于“那几场”战争的不同观点、不同视角，将会冲击你的历史认知，你会发现一直号称“受害者”的伟大祖国，其实也会有十分尴尬的一面。届时，你千万不要后悔：你所追求的言论自由，最终毁掉了你的三观。
一旦实行了真正的言论自由…….
还有很多，列举不完。
当然，你可以说：我们既要言论自由，又禁止边疆族群的声音、禁止色情出版业、禁止激进另类思想、禁止历史修正主义………我们当然可以这么做：只准批评政府，不准谈民族问题、不准谈色情、不准谈另类政治、不准修正历史……..这也不失为一个折衷的办法，但是，不得不说：如果你是这一种主张，那么很遗憾：你不是一个真正的言论自由主义者，你充其量只是一个政治功利主义者。你只允许多数人说话、而压制少数人的声音。因此，你不是一个真正的言论自由主义者。
笔者生活在香港，就举香港为例。香港是一个言论自由的地区，以下的一些场景，是平日常见的：
在香港的书店和报摊上，你可以轻松地买到一些呼吁香港独立（俗称“港独”）、香港“城邦化”、呼吁颠覆香港现制度的图书著作，甚至有时会见到一些香港人，扛着英国国旗，呼唤英国殖民者归来。对于这些另类的、离经叛道的声音，香港人并没有“操他妈”，而是表现出了大尺度的容忍。绝大多数的香港人，是清醒、理智和务实的，“港独”之类的声音，可以存在，但是大家基本上都不买他的账。这里有一点很重要：既然言论自由了，你就必须容忍另类的声音。在这一点上，香港人做到了。
在香港的书店和报摊上，你可以轻松地买到各种各样的黄色书刊，这里面不但有各种女性胴体的搔首弄姿，更有大量“诲淫”之词、教人向坏的文字。而且你一不小心，就会发现自己的外甥女或者侄女，为了捞外快，竟然为黄色杂志拍裸体照、或者在报刊上做招嫖的广告。这显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但是，香港人容忍了——香港人懂得：这就是“言论自由”的代价：你有你的言论自由，人家有人家的言论自由。高尚的人有高尚的自由，下流的人民有下流的自由——这才是“真正的言论自由主义者”。
在香港的书店和报摊上，你经常能读到一些激进的政治主张。最近最为明显的，就是排斥大陆人的文章、书刊、和评论。不少香港人提出激烈主张：撤销“自由行”、禁止大陆人来香港——所谓的“围剿蝗虫、还我香港”——无疑，这种声音是很具备煽动力的。但是，香港人不愧是以理性务实著称，因为排斥大陆人对自己的钱包不利，所以，排除大陆人的声音，喊了也白喊，它影响不了政府决策。所以我们可以知道：言论自由的确会带来激进的政治主张，而只有当人民足够理性、成熟、务实，不轻易接受煽动的时候，言论自由的这个副作用，才能停留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在香港的书店、图书馆和博物馆里，你可以读到关于鸦片战争不同于内地的表述。拿“香港历史博物馆”的展示来说：在香港历史博物馆，相关展品、文字说明和影片，在向参观者讲述鸦片战争的时候，既客观陈述了早期英国殖民者的扩张行为，也客观记录了清政府歧视、虐待、压迫外国商人的历史事实。因此，当你和香港人谈论鸦片战争的时候，你听到的不是声泪俱下的受害者控诉，而是“英国人贪婪傲慢，清国人野蛮愚昧”、“两边都有错”的客观表述。这个在香港，已经不是一个事，但是对于大陆人民而言，一旦历史被这样修正，应该是比较难以接受的。
总之一句话：一旦言论真正自由了，你就会听到一大堆刺耳的、逆耳的、难听的、与你的良知“严重违背”的声音，这一种声音甚至能形成一股力量、造成一定的影响。而对于这一类的声音、以及它所可能造成的影响，你是否都有了心理准备？你是否都能接受？如果你做好了准备、而且都能接受，那么，你是一个真正的言论自由主义者，而如果你仔细想想之后发现自己不能接受，那么很遗憾：你不是一个真正的言论自由主义者，你只是一个政治功利主义者，当你发现“言论自由”不利于你的时候，你会毫不犹豫地打压它——因此，你与专制者，其实只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区别。
从前有个人名叫“叶公”，这个人喜欢龙，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龙，有一天他终于见到了龙，他被吓坏了——原来这个东西，和自己想像中的并不一样。
号称言论自由主义者的你，在明白了言论自由的副作用之后，你是否还向往它呢？你是不是那个喜欢龙的“叶公”呢？
诚然，言论自由有利于公民维护自己的权利、有利于监督公务员、有利于限制公权力，但是，“言论自由”这个东西，和世间万物一样，同样具有“两面性”：既能带来好处，也能带来坏处。正如一种药物，既有疗效，也有副作用。一种好药，不但应该告诉你它能治什么病，也应该同时告诉你它有些什么副作用，而当一种药物的说明书里面，没有“副作用”
这一栏，你往往需要更加小心。
我不是教你远离药物，我是告诉你这个药有什么副作用。
因此，我是善意的。
行文到此，作为一个真正的言论自由主义者，请容我对所谓的“言论自由”，作一个定义如下：
一个人在满足以下五个条件的前提下，可以任意发表言论：
1、不侵犯他人的人身健康；
2、不侵犯他人的财产安全；
3、不侵犯他人的隐私和名誉；
4、不对公共秩序造成迫切危害；
5、不泄漏国家秘密。
只要满足了以上的五个条件，说什么都可以，这就叫做——“言论自由”。
在这里，值得再次一提的是：“操你妈”属于上述第3项——“侵害他人名誉”的行为，是一种违法行为，不在言论自由范围之内。这是法律常识。你操别人的妈，被人告上法庭，你一定是要道歉的。也就是说：无论一种言论多么地令你不愉快，你都不能操人家的妈。这是一个言论自由主义者所应该具备的最基本的素质。
补充一点：言论自由副作用的大小，与国民素质的高低，成反比例的关系。也就是说：国民素质越高，言论自由的副作用越小。国民素质越低，言论自由的副作用越大——民国初年，国民素质尚低，北洋政府全面放开言论管制，马克思列宁主义思想乘虚而入，深入民心，结果造成了天翻地覆的影响，这是言论自由具有副作用的一个活生生的案例。
冯学荣，作家，居香港，著有《日本为什么侵华：从甲午战争到七七事变》、《从共和到内战：见证北洋十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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