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看上去毫无关联的事件正在强烈地暗示:中共现任总书记习近平在就任最高领导人不到两年的时间里,迅速完成了个人绝对威权的塑造,并在巩固中共唯一领导体制的基础上,强化了其自身凌驾于体制之上的独尊地位,直追中共建政后第一代、第二代主要领导人毛泽东、邓小平。
新近发生的这些事态主要包括:一、在采取反腐败手段对政府、军队、政法系统老一代残余势力进行全面肃清;国内政局显然稳定不足的关键时刻,习近平敢于远涉重洋,对拉丁美洲作长达10余天的访问,可见其已经牢固地掌握了最高权力,不惧被打压的权势集团趁机作乱。
二、据报从7月中旬开始,在长达3个多月里,大陆海陆空三军、六大军区举行空前规模、跨区域军事演习,并大面积进行空中管制,导致平日繁忙的华东、华中地区商业航线受到影响。在军委主席不在国内的情况下,举行如此范围和规模的军事演习,亦可见习近平已不担心军事政变的威胁。
三、中共高层向来注重在大型自然灾害中展示其迅速的反应能力,然在大陆今年第九号台风“威马逊”引发了多省区巨大的财产损失和人员伤亡后,除了官方媒体未作突出报道外,中共高层领导人也没有任何公开反应。这反映了在出国访问的总书记没有表态的情况下,即使是对救灾事务拥有不言而喻的话语权的李克强,也不敢效法其前任总理。
这些事件都凸显了习近平作为国家重大事务最后拍板者角色的确立,其对党内其他高层和元老,形成了有力的威慑和牵制,因此才在国内紧张局势加剧的背景下远赴美洲访问,并远程遥控国内军方行动;而在其对灾区作出表态之前,中共高层的任何人物都莫敢与其争锋。
习近平高度集中统一地掌握权力,是对中共前一任领导层权力分散、各自为政、对全国政治社会控制能力削弱,并引发深刻危机后的“矫枉过正”之举。事实上,在中共十八大前后,中共面临了自“文革”、“六四”以来最严峻的生死难关,摆在其面前的是新“三座大山”:
一、长期垄断权力的中共,没能避免政治腐败的蔓延,而最高权力交接体制转型也仍未完成,导致每逢换届,内部争权就变得激烈,党执政的合法性基础、党的权力结构的稳定性都受到削弱。随着经济市场化,党员对共产主义目标产生怀疑,思想共识基础逐渐坍塌,多元化公民社会生态逐渐发展,中共的唯一领导体制,已不再稳若泰山。
二、继续保持经济快速、平稳增长,不仅关系到中共执政的合法性基础,也是抵御社会不满的“防洪堤坝”。但中国经济增速出现持续的规律性的下滑,结构性、深层次矛盾问题愈益显现,中共主导下的中国经济发展模式,能否长期维系并推动中国持续发展,已成为一个大大的疑问。
三、权力与资本的相互结合和利用,造就了一个贪腐集团和权贵阶层,并使得阶层固化,社会底层往上层流动的渠道被堵塞,机制被弱化,由此导致社会两极、贫富分化日益严重,公平正义的法律秩序受到破坏,少数人拥有绝对权力,大量财富的现实状况和多数人无法并渴望平等参与政治,获得经济利益的社会基本矛盾的激化,是中国面临的突出问题。如何化解社会冲突或者潜在的冲突因素,成为摆在执政者面前的迫切战略课题。
纵观一年多来中共新领导层的政治实践,围绕搬移“三座大山”,以习近平为领导核心的中共新一代的主要思路是:一、将巩固和加强党的执政地位作为核心目标,以整党肃贪、全面深化改革;扩大开放、强化社会民生和保障体系;遏制社会面多元化、自由化思潮为策略和途径,改造上层,挽回党的败坏形象,整合权力系统,重掌中枢控制权。二、笼络下层,打破经济发展减速格局,激活经济发展活力,扩大民众就业,加强社会保障,全力维持其长期执政的民意基础。三、遏制中层,收缩意识形态空间,调适互联网生态,管制知识分子,打压宪政、人权、民主等普世价值在党内外的传播,特别是加强社会面管控和维稳,消除一切组织化活动形态。
上中下措施的联动互补,使权力更加集中高效,权归中共,权归中央,权归总书记,捍卫党的唯一领导体制永续不绝;使经济更好服务执政,以反腐败突破既得利益格局,以深化改革消除不适应和阻碍市场经济发展、民生改善的因素,以扩大内需和开放保证经济质和量的提升;使社会和公民更服从于权力,依靠国家政府的资源优势和强力手段,将舆论攻势、言论管控和“定点打击”相结合,阻遏市场经济条件下中国整体西方化的趋势,从而避免犯下“颠覆性错误”。
无论是强调改革,还是突出意识形态安全,无论是大力度推进反腐败,还是对社会异议的严控和压制,无论是对民生的关注,还是外交工作的战略调整,习近平时代的中国政治的目标已愈益明确,特色已愈益鲜明,而走向亦愈益清晰。
这就是,在中国转型进入十字路口的关键时期,现任领导层要做“好男儿”,力图扶大厦之将倾,将中共执政坚持到底,绝不走苏联解体苏共倒台的老路。在党内外都颇不平静的危机局势下,通过中共中央及最高领导人的高度集权,竭力防止党的领导崩溃或来自外部的威胁足以撼动其领导地位。
绝对权力可能导致绝对腐败,中共一方面以强化各级纪委功能为途径,加强内部监督和制约,制止有损党的团结统一和纯洁形象的内部政治分裂和贪污腐败横行,另一方面却又破坏内部监督和制约机制,集权于中央,集权于个人,使之受制度和机制监督形式化;个人专权,客观上将使中国的命运依赖于个人的素质、能力、修养和喜怒哀乐,也将使中国有重蹈历史覆辙的可能性。(本文刊于7月30日新加坡《联合早报》)
作者是中国独立政治评论员
—— 原载: 《联合早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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