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中国央视星期二报道,河南周口太康县农民蒋远望因为烧秸秆被拘留14天。另据澎湃新闻社报道,10月15日,因为秸秆禁烧工作不利,国家级贫困县河南太康县被省政府约谈,这已经是年内的第四次约谈。而按照省政府对每个着火点处以省财政扣减相关县财力50万元的处罚规定,太康县将会被扣减2250万元的经济处罚。周口市太康县禁烧秸秆指挥办副政委张保华受访时称,政府想禁,但又完全难以禁得住,这种局面我们很困惑,我们也很有压力。

我国每年一度的治理雾霾最严肃工程又开始了,在大力抵制焚烧秸秆污染空气的工作中,环保部动用卫星遥感进行巡查监测。环保部最新数据统计显示,目前有20省(区)疑似秸秆焚烧火点862个,比2014年同期增加54个,增幅为6.68%。

烧秸秆

面对雾霾的严峻挑战,中国政府不仅出动了卫星遥感监测,还出台了全世界最严格的“禁烧法”。《大气污染防治法》中特别划定了禁烧区,如果禁烧区内焚烧秸秆,情节严重的,可以处二百元以下罚款。各地也为了严控秸秆禁烧,特别制定办法建立群防机制,追究地方政府责任,处以相应的罚款,甚至于免职。如此高规格的对待秸秆,堪称世界之最。

焚烧秸秆已经伴随着农业文明持续了几千年的历史,而雾霾还是很现代的事情,为此用治理雾霾来结束焚烧秸秆,虽然有现实的必要性,但逻辑上总是不够圆满。根据湖北环保厅的测算,禁止焚烧秸秆能够在收获季节减少10%的PM2.5,这是相当可观的贡献,但也似乎并非决定性的污染源。

在“治霾禁烧”的口号下,更直观的问题是,为什么只有中国的焚烧秸秆成为了过街老鼠。所谓的垃圾都是放错了位置的资源,但凡是农业生产就会产生秸秆,我国每年大约制造7亿多吨秸秆,面积相当的美国每年也有4.28亿吨秸秆,其他农业大国的单位面积秸秆量同样不低。

以美国为例,美国的农业大洲俄亥俄州不禁止焚烧秸秆,但对于焚烧的位置、数量、时间和天气有限制,而且不允许混入其他禁止野外焚烧的杂物。这样保证了焚烧不会带来火灾隐患,也不会严重污染空气。

即便允许焚烧,被焚烧的秸秆还是少数,因为秸秆是太宝贵的资源,就这样烧掉太可惜了。美国农业中的大型设备,可以在收割的同时直接将秸秆粉碎后重新埋入地下,作为有机肥。而在养殖业中,处理后的秸秆也是非常好的粗粮饲料。秸秆还能变成艺术品和建筑材料,科学家也在探索如何利用秸秆生产更便宜的生物燃料。相比于焚烧,秸秆有太多种有效利用的方法,政府完全不需要对焚烧秸秆大动干戈围追堵截。

在中国,传统利用秸秆的方式目前失去了基础,但目前提出的秸秆“五化”处理方法,即肥料化、饲料化、基料化、原料化、燃料化,也基本与国际前沿相当。全身都是宝的秸秆,目前在国内无法利用而被焚烧的量大约占秸秆总量的30%,这最后的30%为何在市场的范围内处理不掉,只能是因为经济上的不划算。

相比于发达国家集约化经营的农业,我国的小农在处理秸秆上成本问题就特别突出。如果将秸秆粉碎做肥料,每亩地增加50-100元的成本,减去政府每亩10-20元的补贴,还是赶不上节约下来的化肥钱和花费的人工。另外,农民也知道有机肥确实对土壤有好处,但他们更知道每隔几年土地调整的时候,这块地不一定还是分给他。

如果进入市场,国内每亩地大约产出半吨秸秆,按每吨300元计算,每户人家也能有一小笔毛收入。但如果就近没有相应的秸秆处理企业,除去每吨150元的收集人力费,再加上每吨一百公里约100元的运费,农户不亏已经是万幸。

经济账本一摊开,难怪这些农民宁可被抓到了交二百元罚款,也不愿主动处理承担亏损。而对政府官员的高压,也解决不了这个经济账,有限的正规军赢不了农村无限的游击战,是被历史证明了的真理。

国家要解决雾霾问题,也要综合利用秸秆资源,在16年的时间里调动了大量的资源围追堵截,但仍有大约两亿吨的秸秆因为无法赚钱而被利用起来。而如果国家支持农民粉碎秸秆还田,补贴全部成本,每年也就不到200亿元的预算。这个数字,相当于2014年北京市公共交通补贴200.1亿余元。

如此说来,解决粉碎秸秆问题实在是太简单了。与其每年到了秋季就大呼小叫雾霾来了,为难农民,用卫星侦察农民打游击,不如解决最后谁买单的问题。农民,不能总是成为被收割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