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我在旺角目击警察向天开枪。由鸣枪一刻开始,警力随之升级,群众武力不断上升,纵火和掷砖也是由此而起。示威者选择使用超出公众预算的武力攻击警方,当然不只为了表达针对特定议题的诉求,亦不是纯粹因为不满小贩政策走上街头,而是面对着威权政府的强硬管制,目睹着警方作为国家机器的维稳技俩,不少年轻人已经绝望地走头无路。
过去2年积存不满政府纵容警民不信任白热化,从暗角7警(7名警员将一名示威者抬到阴暗角落拳打脚踢近4分钟)、警察以警棍殴打路人、警察控告女示威者以胸袭警,甚至是近期的铜锣湾书店老板“被消失”事件,均积存了社会受压迫青年的怒吼,结果在既有体制走进死胡同后,就选择使用武力表达不满,捍卫他们心里相信的社会价值。
警民关系已迫近临界点促成敌对状况,纵有舆论批评示威者违反法治以及盲目泄愤,但在此刻下,根本无法回应他们的立场:这群抗争者会坦白承认他们根本就是要透过以暴易暴的方法,挑战社会的法治和宣泄不满。
我的底线是非暴力抗争,自然不会同意纵火等形式的抗争手法,而自己不会参与就当然不应鼓励其他参与,相关承担法律风险更是十分沉重。选择武力反击警方的群众越来越多,即使我实在不能同意,但亦非不能理解当中因由,归根究柢源于仇恨警察的情绪,已经伴随着公权力在占领和光复行动不断殴打示威者而滋生,这是我们无法否认的事实。当香港警察的监管制度已是有形无实,内部调查与监警会无法制约警方权力,昔日部份主张和平抗争,那些高举双手组人墙阻止警方前进的抗争者,则选择放弃既有准则以暴力抵抗,认为透过群众武力惩治警员是唯一的反击办法。
面对管治全面崩溃的失控状况,即使传媒铺天盖地一面倒支持政府,亲中政团谴责称之为暴徒的行为,民主派批评超越非暴力原则的抗争手法,可以预料选择以暴易暴的抗争者也会无可奈何地继续增加,甚至相应支持者的数量也会随着公权力动用武力底线不断下降而急剧上升,因为这些素人大多也不是从属或依附某一政治路线的群体,根本不用像公共领袖的主流组织因应舆论压力而要有所退让。
固然我不同意暴力行动,甚至听闻不少尝试划清界线的舆论抨击,回避反对阵营的路线争议或许能够避得一时,但社会民怨未来只会越滚越大,支持武力反击的香港人还是会存在,绝不会凭空消失。只寄望活在同一城市的天空下,不要只把矛头指向终会受到法律制裁的反对者,却是忽略警察滥权根本不须付上代价。
同路人们,请不要学我们的政府:不想解决人民提出的问题,只想解决提出问题的人民。
最后想说的是,示威者昨晚并不只向警员和警车投掷砖块,亦向记者、计程车及路人施袭。作为一个也参与过不同抗争的行动者,我确实对这样的行为感到极为不解与愤怒。其实我非常明白,部分抗争者为了降低自身所承受的风险,会选择蒙面参与抗争,或者蓄意避开记者镜头。但对自身的保障,与对记者的攻击之间,其实并不可以同日而语。
不同的传媒机构固然会有着自身的政治立场,但大众传媒作为社会当中的第四权,在建制渠道已经完全失效的情况下,传媒的直播纪录已经是少数能够制约警方权力的间接渠道,在过去亦成功保障示威者利益,正如TVB记者在去年直播记录暗角7警事件,引证警方不能公正尽责格守专业屡行职务便是一例。
倘若抗争者连记者也抗拒,排拒记者对于抗争场面的客观报导,最终就只会令警方更无包袱地对抗争者使用更进一步的暴力。更进一步地说,在抗争场面,大众传媒是绝无仅有,抗争者能够向社会传递信息的渠道。在此场面针对传媒工作者作出攻击,除了对整场抗争带来负面效果以外,还有如何客观效果?昨夜攻击记者的,肯定不是最主要的抗争者;至于鼓吹攻击记者的人究竟有何用心,就明显得有目共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