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博上，朋友圈里那些关于雾霾的笑话，你听够了没有？听够了的话，我们换点别的。

曾经雾霾是北京特产，一时一地的东西。于是，编写几个关于北京的段子，时光就那么轻飘飘流走了。今天，每个人的家乡都可能在雾霾里。

曾经雾霾是媒体人的大惊小怪，他们文科生不懂科学。于是，在一片科普的吵闹中，时光就那么轻飘飘流走了。现在，想要回去感谢的时候，那些人已经沉默了。

有些人看到这里就不高兴了：你和菜头说这个说那个，你自己又做了什么？

3年零11天前，也就是2013年12月9号，我在这个微信公众号发表了《雾霾与自救》，转载了一毛不拔大师的一篇测评文章，用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告诉读者，城市居民家庭应该如何在雾霾天气中自救：

土豪家：新风系统+室内空气净化机 （缺点：造价昂贵，需要动用装修队安装）

普通人家：

关闭门窗 （缺点：空气不流通，易滋生病毒病菌）

HEPA式空气净化机 （缺点：定期更换滤芯，提高了成本）

高压静电式空气净化机 （缺点：有臭氧）

到今天为止，我自己家还在用大功率HEPA空气净化机，开机2分钟之内，PM2.5数值可以降低到10以下。即便是到了3年后的今天，我在写《什么值得买：我的年度总结》里，依然不忘提醒读者买一部激光PM2.5测量仪。我在《得到》的同名文章中陈述了理由：

许多人家都购买了空气净化机以抵抗雾霾，但是，究竟有没有作用，有多大作用，是无法靠身体感知的。测霾表是最直观的工具，可以动态监测空气中的PM2.5颗粒浓度。去年之前，国内之后汉王霾表，价格高体积大不说，黄黑两色的外壳完全是工程风格，完全无法和自己的脸型相衬。今年以来，各种便携式民用级雾霾检测仪纷纷上市，这一款小巧玲珑，支持USB充电，是我用下来最方便的霾表。

这是我们理工科学生做事的方式。确认问题真实存在，那么就去寻求解决方案。并且，在此后的多年里一直跟进新的变化，同步最新消息。3年之后，一毛不拔大师还在不断测试新的空气净化机，现在他的最新发现是Air X。

1年零10个月前，也就是2015年2月28日，我在这个微信公众号发表了《雾霾公关战》，谈柴静的《穹顶之下》。我在文章中以个人经历做证言，呼吁读者关注雾霾对人体的危害：

早在10年前，我的朋友一毛不拔就在家里装满了空气净化机。为此，他被包括我在内的朋友们嘲笑了10年，认为他太过于爱自己，太过矫情娇气。但是去年开始，我自己也武装到了牙齿，从口罩到空调滤网，做了全套雾霾解决方案。甚至，每天晚上还要用生理盐水清洗鼻腔，这点连一毛不拔都做不到。而我们周围的朋友，有的购买空气净化机，有的甚至更换整套新风系统。如今，我们赞扬一毛不拔的先见之明，为当年自己因为无知而嘲笑他感到羞愧。

我花了10年时间才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终于采取了应对行动。那么对于海量的大众来说，也许要花更长的时间，为此付出更大的代价。让足够多人正确认识到雾霾的危害，这已经很不容易了。可是，仅仅是认知是不够的，还需要让人们行动起来，不要因为PM2.5无法感知而不愿意做抵御措施。

在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很含蓄地预言了关于雾霾会发生的各种公关行为：

可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波澜壮阔的雾霾公关攻防战这才揭开序幕而已。雾霾的这一方有传统的火电、燃煤、粗钢生产、低排放标准的汽车制造业，反对雾霾的这一方有核电、电动汽车、节能产业、新能源产业，甚至出行的新型互联网产品。双方后面都有一批从业人员，都有雄厚的资本支持，都控制了充足的媒体资源。对了，还有积极活动的环境保护组织，他们会一直发出反对的声音。

所以，未来一段时间里，就什么是雾霾，具体什么成因，以及如何治理上，有得是罗圈架可以掐。希望你在一万种彼此争吵的声音里，能保持头脑清楚，内心平静。反正人类社会就是这样，尽管吵吵嚷嚷，专家们彼此撕咬踢打，但是还是会缓慢地前进。起码到了今天，已经没有人还会认为雾霾无害了对吗？

行业公关攻防战当然是扯淡，有也只是非常局部的影响。但是公关的确就一直没有停过，如你所见，什么是雾霾，具体什么成瘾，如何治理这三个问题到今天一直没有停止过争论。而且，今天可以看到越来越明显的舆论趋势：就业不能降，工人要上岗，唯一应该做出让步的是中产阶级，能够做的就是限制私家车出行。

这是我们写作者所能采取的方式，希望唤起人们对问题的关注，然后讲明对未来可能变化的个人预判。

所以，现在有人问我做了什么？我无言以对。

不是因为如何看待我个人，而是从我第一篇《雾霾与自救》开始，三年过去了。情况有多少变化呢？今天朋友圈转得最凶猛的一篇文章不过是各种口罩的测评报告。口罩能管多少事？或者说，这几天对雾霾的关注和抱怨过去之后，会有几个人真正在意雾霾的影响？

2015年，我在微博上说过：

当年非典在全国杀死了349人，家家关门闭户，买板蓝根、N95口罩、煮酸醋不一而足。而PM2.5污染没有那么迅速，但是在未来十年、二十年，引发的心血管疾病、肺癌，也许会让成千上万人在医院受尽折磨，极为痛苦地死去。

转发个口罩测评文章就是你能做到的最大个人自救了？

从《雾霾公关战》一文开始，一年零十个月过去了。微博上科普的还在牛逼哄哄科普科学认识雾霾，经济学的还在牛逼哄哄谈就业，憋着一股邪劲把话题往私家车上引。那么不妨打开《雾霾公关战》，看看文章最后那个《穹顶之下》的视频链接还能访问么？

我还能说什么？

我只能说，在轻飘飘的旧时光里人们所努力去做的一切，最终消散成烟。世界还是那个世界，大众还是那个大众。今天所有显露出来的关切，流行的段子，对于现实不会有任何影响，对于身处雾霾中的人也不会有任何影响，不会产生任何行动。人们真正的选择是三个字：等风来。

等北风劲吹，雾霾散去，遗忘就会再次降临，赦免一切。街市热闹如常，时光静静流淌。如此看来，我之前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一种个人的天真。有人不断留言问我：你就不说说雾霾的事情么？

真有人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