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郁风

11月的这一周像是一个黑色的隐喻：大兴大火烧死了19个“低端人口”，“高端人口”的红黄蓝幼儿园用药性侵儿童，之前它们强调会保护孩子安全。前任网络沙皇轰然倒塌，他说自己之前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国家安全，然而却保护不了自己的安全。他们对应着这个国家的底层、中产和权贵，底层或许对新闻联播的“国家强大人民安全”深信不疑，中产或许对“深夜撸串”的安全感自豪不已，权贵或许也以为自己尽心尽力劳苦功高可以平稳落地。然而事实证明所有的安全感不过像一个泡沫，被现实的尖刺轻轻一戳就破。

上海携程幼儿园虐童案事发后，我写过篇文章《不要做中国人的孩子》，列举了一个中国孩子从出生到长大可能面临的问题：包括问题疫苗，上幼儿园被虐待，毒空气毒跑道，被电疗被毒打。现在又多了种可能，学校大规模传染肺结核还不准放假。这只是身体上面临的危险，还有心灵上的洗脑和灌输，比如明明在荆棘中艰难活了过来，却被教导“我们人民最有安全感”。想想觉得可怕又悲哀。

但从红黄蓝的事件看来，携程幼儿园还算仁慈，至少喂的是芥末不是安眠药。接下来有幼儿园被曝喂催情药都说不准。不要觉得有事件被曝光，有关部门表示将出面严惩坚决杜绝就真的能杜绝，没有用的，这是大环境的问题，不是单纯某个地方某个机构的问题。

我的朋友圈今天都很愤怒，有些最近淡出公共事件的朋友都怒火中烧，大约他们都有孩子。要以往我也会很愤怒，但现在倒悲哀大过愤怒。愤怒没有用，悲哀也没有用。公众的情绪会很快被引导到别的事件上，声讨携程的人可以在一夜之间忘了携程，转而声讨刘鑫。声讨携程的文章可以分分钟十万加，对幼儿园和妇联的处理结果却乏人问津。

我们之前曾信奉个案推动法治，个体事件推动制度进步。然而现实提醒我们别做梦了，制度它永远不会变，它只会把那些个案从公众的头脑里抹去。在这点上，鲁总管做的很不错。你看不到不安全的地方，就会觉得是安全的。你觉得可以为了安全和保障牺牲权利和自由，可你不知道没有权利和自由，你暂时拥有的安全和保障也会随时被剥夺。

不少人爱说：国外也不安全啊。首先最基本的一点：国外不安全不代表国内就得不安全，天天和非洲比，和烂比烂多容易。我比乞丐有钱就代表我很有钱？另外，欧美有些国家可能治安要差一点，尤其是美国，枪支泛滥问题严重。我也觉得美国某些地方不怎么安全，但是这种不安全是个体与个体之间造成的。另一种不安全是公权对个体造成的。当公权足够强大到可以随意吞噬个体权利的时候，这种不安全感会更强。如果一个法制健全公民体系完备的国家，犯罪终究是可控的，但公权如果进行犯罪，那将是大规模有组织的犯罪，比如纳粹的大屠杀，红色高棉的大屠杀，还有朝鲜人的安全感。

底层劳动者可能是最没安全感的，摆摊的可能被踹摊，工地上的可能出事故，住的房子可能一道通知就要被拆除，但越是自己没安全感，可能反而越希望国家强大会给自己带来安全感，因此可能这部分人更爱国。但国家强大和人民幸福其实是两码事，苏联就是最好的例证。而反过来如果人民都过的幸福有尊严，那这个国家才真正强大。国家应该保护个人权利，如果一个国家强大了，却反过来侵害个人权利，那这样的强大有什么意义？所以当你听到有人说：为了国家我们要放弃个人，你要毫不迟疑的对他说：滚。

同理，当你听到有人对你说：我们至少有深夜撸串的安全啊。你就对他说：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