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李微敖   来源:敖以为

2018年3月,我加入《经济观察报》,继续自己的记者工作。从2003年开始,除去2007年到2008年在读书,我全职参加新闻工作,已经有14年多了。

最近这五六年,我对自己到底喜欢过什么样的生活,喜欢从事什么样的工作,应该是越来越清晰了。这大概也是年近四十,故而“不惑”吧?

对本职工作,我认为,自己是比较积极、努力、主动的,也保持了很高的新闻热情。是的,很高的热情。

全年12篇被删除的报道

2018年,从3月到12月,我发表了50多篇长长短短的报道,其中40多篇是单独完成的。50多篇报道里,有独家报道30多篇。字数在2000字及以上的,又大概有十几篇。此外,还有3篇调查报道,未能刊发。

这一年里,我有个从所未有的“经历”:有多达12篇报道,在发表后不久,被删除了。

这些分别是:

3月14日 《银监、保监“风险监测组”进驻成都农商行》

5月9日 《安邦保险原董事长吴小晖案或本周宣判》

6月11日 《下属行凶 吉林省政法系统官员孙恒山遇难》

7月28日 《江苏警方介入“阴阳合同”案 范冰冰姐弟被限制出境》

8月12日 《四川与成都联手 7000亿成都农商行或将重归“国有”》

8月17日 《证监会紧急开会 应对股市大跌》

8月25日 《假借医院名义融资逾13亿,贵州松桃地方债“黑洞”》

9月2日 《教育部新闻发言人:开学第一课 教育部只参与了节目制作》

9月5日 《江西人大常委会副主任郑为文因车祸去世》

10月15日 《今年前8月 成都农商行总资产骤降超15%》

11月8日 《中央纪委拟直接派驻背后 部分银行专职纪委书记此前“边缘化”》

11月9日 《华融赖小民案牵涉关系人数以百计,现有办案力量没有3年难以办完》

一年之内,删稿之多,我想大概是创纪录了——会不会是中国记者行业的记录(?)——于是我给自己取了个外号:“李删删”。

当然,我也深刻地知道:

在今天的中国,报道能够刊发出来,是幸运的事情。不少同行写的很不错的故事,也许压根儿就没有发表的机会。

因此,我发自内心地感激我的编辑和我的上司们,是他们的勇敢、担当与宽容,才有了“被删”的机会。

“能够发出来,就是胜利”,这不是一句空话。

(星头啄木鸟,敖拍)

2019 努力写出深沉、厚重一点的报道

从数量上来说,2018年,我写的不算太少。部分独家稿件,也有一定的冲击力、影响力。比如:

5月11日,西南林业大学校长蒋兆岗的潜逃;

6月11日,吉林省610办公室主任孙恒山的遇难;

7月24日,中国刑法学会会长赵秉志被处分;

7月28日,警方介入,范冰冰姐弟俩被限制出境;

9月5日,江西原公安厅长郑为文的车祸;

11月9日,赖小民与奥斯卡女明星的故事,等等……

有的稿件的后续效果也还可以,比如:

3月30日,《是“返利”,还是“贿赂”? 泰林生物的“清单”》一文,揭露了此前已经IPO审核通过的泰林生物公司的商业行贿丑闻。至2018年底,泰林生物公司还没有拿到证监会的上市批文。

7月28日,《江苏警方介入“阴阳合同”案 范冰冰姐弟被限制出境》一文,对此后一周的部分影视公司股价,影响较大。

8月25日, 《假借医院名义融资逾13亿 贵州松桃地方债“黑洞”》一稿刊发后,在8月28日周一,银行对公业务恢复,松桃县即把违约欠款,足额归还给了被拖欠的企业。

不过,12月3日 《国土局违约7年 辽宁亿万富翁全家沦为“老赖”》一稿刊发迄今,辽宁营口市政府依然没有去执行仲裁委的仲裁。原本是亿万富翁的王昆一家,也仍然没有得到哪怕是本金的偿还,他们这个春节,是否还需要外出躲债,也仍然是未知数。

值得一提的是,这篇故事发表后,我接到了全国七八个中小民营企业家的“爆料”,诉说他们在与政府打交道时,遭遇的各种冤屈。这其中,又多发生在辽宁……

(唐,仕女俑,敖拍)

对于自己2018年的工作,我更认识到,甚至,一直焦虑不安的是:

这一年里,我缺乏厚重、深沉的大报道。时间跨度在2个月以上的调查报道,只完成了3篇。

在处理突发消息和措辞上,我有时追求速度,还不够谨慎。

我不乏新闻线索,我也经常说,在今天的中国,记者其实又很幸福。

因为,我们处在这个新闻题材异常丰富、精彩的时代,每周、每月,中国都有世界级的新闻故事在发生。

抛开新闻管制不论,记录这些故事,也需要我们:

一定要有毅力、有韧劲,抓住线索,坚持采访、挖掘,坚持写下来。

2019年,我希望自己这方面的“遗憾”,能少一点。

我希望自己,能写得好一点,哪怕,慢一点。

另外,多说几句:

我对中国的新闻环境,没有那么“悲观”。目力所及,即使是机构媒体里,日常还能坚持做一些监督、批评公权力的媒体;做事前批评、监督报道的媒体,至少还有那么七八家。

当然,这对于偌大的中国,对于13多亿民众的中国,是远远不够的。

在中国最重要的议题上,中国内地的媒体,无论是机构媒体,还是自媒体们,是缺位的。

虽然,这不是我们主动缺位,但仍然是职业的耻辱……

剑湖学堂 希冀更好的乡村教育

在新闻工作之余,2018年,我还做了自己喜欢的两项纯义务工作:教育、环保。

受南方中金环境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沈金浩先生的委托,我从2017年12月至2018年1月,在云南、贵州,探访了20多所乡村中小学校。

我们的目标是建设一所纯公益的“乡村国际学校”,较大提高中国贫困农村地区的教育质量——当然,这只是一个实验性质的设想。

2018年6月1日,我们与云南大理剑川县签订了第一份正式的捐资助学协议,并打去第一期的款项。

我们将在海拔3000米的,剑川县甸南镇白山母村,建设一座综合教学楼。

2019年夏天,这个教学楼建好之后,白山母村的孩子们,就可以在自己家门口,从一年级读到六年级了。

在此之前,这里的小学只有1-4年级。到5年级时,孩子们需要走十几公里的山路,到山下去念书。

2018年8月,我的同学赵玲女士,与她的丈夫王天洋先生,带着他们的3个儿子,也来到了剑川,进行乡村支教工作。

(大理剑川的沙溪古镇,敖拍)

他们主要在剑川县沙溪镇的田园小学工作,教授英文、计算机等课程。

同时,通过他们的申请和联系,来自中央美术学院的研究生们,以及VIPKID的外教,利用网路远程课堂,也给田园小学的孩子们,上了美术课,以及英文课。

我为赵玲、天洋的工作,由衷地感到自豪。

我们认为:好的硬件设备固然重要;更好的师资,才是教育质量提高的关键所在。而好的师资,更主要还是依赖于本地的老师。

我也在剑川县探访过“一个人的教学点”:

一位老师,在一个教室里,同时给一年级、二年级的小朋友们,轮流上课。同时,还要照顾孩子们在学校里的日常生活。我深为感佩!

除了中金环境公司与沈金浩先生的慷慨解囊外,办学过程中,我们还得到了很多社会爱心人士、爱心企业的支持和帮助。

在征得他们同意的情况下,我们将收到的各类捐赠,在微信公众号“剑湖学堂”上进行了实时的公布。

剑川是国家级贫困县,90%以上的居民是白族同胞。这里气候宜人、风景优美,民众淳朴善良。

这里,还有一座美丽的湖泊——剑湖,是剑川的“母亲湖”。所以,我们将自己的小团队,称之为“剑湖学堂”。

(剑湖学堂的微信公众号)

赵玲、天洋现在主要生活、工作的沙溪镇,更是剑川县的“精华”所在。沙溪是茶马古道上最后一个保存较好的古镇,即使是作为纯粹的旅游目的地,都是很好的选择。

从2019年1月23日开始,赵玲、天洋和几位伙伴,还将组织“冬令营”活动,欢迎其他的大朋友带着小朋友们,一起参加我们的城乡互动冬令营活动。

2019年上半年,可能还会有两位经验丰富的优秀教师,会到剑川县来义务支教一个学期。

我们的“剑湖学堂”,期待着更多朋友的加入和帮助。

绿色江河 更多朋友加入了我们的行列

我从2006年开始,参加环保公益组织“绿色江河”(微信公众号:绿色江河;网站:www.green-river.org)的活动。当时,我们是去到了海拔5400-5500米的长江源冰川——各拉丹东雪山的姜古迪如冰川。

成立于1995年的绿色江河,是我心目中中国最好的环保组织之一。中国民间第一个自然保护站——可可西里的索南达杰藏羚羊保护站,就是绿色江河在1997年建设的。

2012年,我们又在海拔约4500米的唐古拉山镇,长江源沱沱河畔,也是在可可西里的边缘,建设了另一座民间自然保护站——长江源保护站;也运行着这里的“长江一号邮局”。

(我们的长江源保护站和长江1号邮局。摄影:吐旦旦巴)

我们的工作内容包括:水生态、水资源的观测保护;青藏高原野生动物的观测、保护;高原垃圾的收集、处理等等。

这些年,每年都有数百位来自全国乃至全世界的,各个学科背景的志愿者,以及科学家们,到我们的保护站去工作。

我也几乎每年都去保护站工作7-10天。

2018年4月底5月初,我尝试了一种全新的方式:组织了9位朋友,来到保护站。这几个月来,这些新加入的朋友们,已经给我们的“绿色江河”,带来了多种帮助。

为应对这些年青藏高原越来越严重的垃圾问题,绿色江河在青藏公路沿线建设了6座绿色驿站,统一收集、运输、处理高原的垃圾。

我们还推出“垃圾换食品”计划,鼓励牧民朋友们主动将垃圾收集起来,送到保护站和绿色驿站,换取食品。

在青藏公路沿线的这些绿色驿站,周边是没有电源的。我联系了通威集团有限公司的老友。2018年,通威集团向我们伸出了援助之手,向其中3座绿色驿站,捐建了太阳能独立发电系统。

此外,我在东方证券资产管理有限公司的朋友们,2018年里,也向绿色江河捐赠了资金,建设我们的保护站及绿色驿站的显示屏等装置。

2019年的6月至8月,我计划再组织10来位朋友去保护站,观摩、工作。时长大概是一周。有兴趣的朋友们,可以预报名啦(#^.^#)

(可可西里的藏羚羊,敖拍)

2019年来了。

我很同意许小年先生所说的,没有什么“不确定性”。

可以确定的是:

困难会更多,路途会更艰难。

大国小民的我们,行动上也许可以更多一点谨慎、保守;但心态上仍然要积极、乐观,始终怀抱希望。

(罗中立先生的《父亲》,敖拍)

祝福亲爱的各位师友,新年,平安、健康,更多一些喜悦、吉祥。

也祝愿我们的国家,2019年里,少一些“折腾”,多一些“理性”与“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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