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韵诗在美国国会听证会上。(AFP / 2019年9月17日)

多谢麦克高文主席、鲁比奥联席主席及各位委员会成员举行这个听证会,也多谢你们在香港这个关键时刻邀请我来到这里。我们希望我们的个人陈述能够帮助您们审视甚么事情是美国国会和美国人民可以帮助香港做的,特别是在我们的自由和自治在被侵蚀的时候。

至今已超过100天,香港青年带领我们的城市进行这场历史性的时代革命。这是一场「无大台」的运动,各行业各阶层人士广泛参与。这是争取民主的抗争、争取人权的抗争,而最重要的是,这是争取普世价值和自由的抗争。

最开始的时候,一百万人出来游行反对《逃犯条例》修订,运动后来转化成为坚定争取香港政治制度根本性改革的抗争。香港特区行政长官林郑月娥的错判和傲慢,导致北京政府对香港事务的全面控制,同时表现出两地政府不愿在香港全面实施落实「一国两制」制度。

由于林郑躲在警方后面几个月,拒绝以诚意解决政治问题,她已经给予警察不惜一切代价镇压抗争的绝对权力。

自6月以来,香港警方在无数次使用武力、逮捕和殴打和平抗争者方面表现得极度残忍。迄今已有1400多人被逮捕,甚至更多人(包括记者,医护人员和社工)受到催泪弹、橡胶子弹、水炮和警察无差别地使用警棍的严重伤害。从个人角度来说,远离家乡并观察人们远离城市是非常难受的,特别是在过去的周末,我们看到警察行为失控。

可悲的是,年轻人被强力按在地上,头部流血,脑部受重击,有些甚至被打昏,但仍被警察阻止接受治疗的现象,已成为一种新常态。

防暴警察和便衣警察在履行职责时一点也不克制。从最初的几个星期开始,他们故意隐藏警号,甚至在(面对示威者)要求时仍拒绝出示委任证,因此公民无法核实便衣警察的身份,也不能让任何警察对他们的违法行为负责。

上个月,一名拥有十枝观星笔的大学生被捕并被拘留48小时。一个护士被布袋弹射爆右眼,右眼有可能永久失去视力。 8月31日,特别战术小队(速龙小队)的警察冲进太子地铁站,随意殴打乘客。接著,他们关闭了车站24小时,拒绝为受伤者提供医疗服务,引起车站可能有人死亡的怀疑。他们最近被指控进入中学、商场和巴士,年轻人只要身穿黑衣就会被搜查甚至拘捕——即使警方根本没有正当理由。

简而言之,在我们今天的香港,年轻就是犯罪。我们现在正式成为一个警察国家,人们不断担心政治影响。

此外,在7月21日,在元朗地铁站发生的一宗臭名昭著的暴徒袭击事件中,警方未能及时抵达保护平民,警察在事件发生后39分钟才出现,尽管有数以百计的紧急求助电话。类似的情况在后来的抗争事件中也有发生,警方为暴徒和亲北京的支持者提供优惠待遇,帮助他们在袭击抗争者后离开现场,这在在显示出警方与三合会成员之间明显的勾结。

8月11日,警方阻挠义务律师为新屋岭控股中心的被捕抗争者提供法律援助,侵犯了54人的合法权益。警察局内还有女性抗议者提出性骚扰,以及多次身体虐待的指控。

自7月以来,警方已经有系统地否决了超过30个集会,发出了反对通知书。其中包括8月18日170万人民的集会,尽管警方发出禁令,抗争者仍在和平地集会和游行。根据香港《基本法》和国际标准,香港居民享有集会和示威的自由,和平的公共集会是公共空间的合法使用。香港政府禁止集会,实在是侵犯了人民和平抗议的权利。

随著警方违规行为每天不断地的累积,香港人一直要求成立一个独立的调查委员会。行政长官林郑月娥拒绝这样做,声称我们「现时已有完善的(监警会)机制,正是为此而设立的」。这个现有的监管机构——独立警察投诉委员会,实际上完全由行政长官本人任命,没有法律权力传唤证人,也没有强迫警方提供足够的文件的权力,因此无法为这种情况伸张正义。

这场抗争始于一个《逃犯条例》修订法案。但在核心问题上,它始终是这两种截然不同的价值观之间的根本性冲突:一方面是中国模式,它不尊重人权和法治,只需要人民的服从;另一个是一个多元城市,在其存在的大部分时间里都享有这些自由,并对美国和其他西方社会所推崇的这些普世价值有著深刻的依恋。

不幸的是,随著习近平独裁政权的兴起,「一国两制」正在走向死亡。

香港代表著一种在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东西。作为中西文化的十字路口,其一方面深深扎根于亚洲文化,并以其价值观和法治,透明的制度以及信息和言论自由而闻名。我们所代表的是随著民族发展而与普世价值接轨、每个独立个体无论身在何地都受到保护的希望。

这些保护措施是为甚么超过1500家跨国公司选择将其地区总部设在香港,而这些在港设立地区总部的公司最多来自美国。香港已成为全球互联互通最具金融价值的贸易经济体之一,通过金融和资讯、商品、思想、文化和人员流通,帮助各国更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但是,这个体系现在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像香港主要航空公司国泰航空(Cathay Pacific)这样的公司已经屈服于政治压力,由于他们的政治立场而解雇了数十名员工,其中一些仅仅是在Facebook的上写了一言半语。

商界人士被迫做出政治决定。我们的地铁公司由于中央媒体的压力,故意在集会和游行期间关闭车站,造成数百人被捕和不必要的伤害。

作为一名来自香港的歌手和活动家,我亲身经历了压制。

自从2014年的「伞运」以来,我被共产党政府列入黑名单。我的歌和我的名字都在中国互联网上受到审查,我被党国传媒全面封杀。在中国政府的压力下,赞助商纷纷退出,即使国际品牌也因为害怕与我联系而保持距离。在过去的五年里,近期则更趋严重,中国试图用他们的宣传机器和抹黑运动使我沉默,他们甚至虚构一些完全是子虚乌有的消息。现在,我面临来自共产党政府,亲北京支持者的威胁,并可能随时被捕、被逼害。

我不仅在继续在中国和香港的歌唱生涯中遇到了更多困难,而且自我审查现在已经蔓延到全球机构和城市。最近,由于「安全问题」,澳大利亚墨尔本国家胜利画廊否决了中国艺术家巴丢草和我自己的合作活动场地。由于类似的原因,2019年加拿大蒙特利尔的同性恋自豪大游行找一些无关痛痒的理由禁止香港活动家。来自香港,台湾和中国的名人都被迫选定政治立场,在社交媒体上表达他们对北京政府的一致「支持」,并可能因为保持沉默而受到谴责。即使是香港新的非官方「国歌」的词曲作者,也选择保持匿名,因为害怕未来的报复。

现在,香港人持续生活在恐惧中,不幸的是,我们失去了大部分的自由。对于一个以政治冷感而名声远播的城市来说,尽管有越来越多的无情镇压,年轻一代已经承担起保护我们家园的角色,勇敢地站在腐败的体制前。

他们唤醒了其他香港人,我们一起对我们的持续抗争感到震惊。

对世界其他国家而言,美国往往是自由和民主的象征。

美国人享有的自由是香港人长期以来所希望的。尽管我们的语言和文化不同,但我们的共同点是追求正义,自由和民主。

通过香港面对的挑战,西方正在意识到中国在全球范围内的影响力。香港以多种方式(体制、社会、经济、个人)与全球互联,但中国正试图孤立它以加强对其控制。如果香港沦陷,它很容易成为中国极权主义政权推动其海外规则和优先事项的跳板,利用其经济实力使其他人符合共产党人的价值观,就像他们在过去22年中对香港做的一样。如果美国及其盟友希望维持一个自由,开放和文明的世界,他们就应该对这发展感到害怕。

因此,我敦促美国国会支持香港,最重要的是,通过《香港人权与民主法案》。这不是呼吁「外国干涉」,也不是呼吁香港独立。

这是对普世人权的呼吁。
这是对民主的呼吁。
这是对选择自由的呼吁。

最后,容我引用你最锺爱的第一夫人埃莉诺罗斯福的一句话:「你通过各种经历获得力量、勇气和信心,你真正停下来看著脸上的恐惧。你可以对自己说,『我经历过这种恐怖。我可以接受下一个挑战。』」

这是一场对我们都珍惜的普世价值的全球抗争,香港处于这场抗争的前沿。我们曾经害怕沉默会带来甚么,此刻我们变得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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