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艾飞

原本,今天看奥斯卡,我全程都是一副“哦”的表情,小金人都是意料之中的作品在领。

直到,奥斯卡把最佳原创剧本和最佳国际影片给了《寄生虫》后,又把最佳导演和最佳影片也给了《寄生虫》,我张大嘴巴,发出了这些天最响的一声“啊”。

当然,幸福的是韩国电影,我们什么都没有,唯一出现在领奖台的中国名字还是个企业家,《美国工厂》获得最佳纪录片时,导演说了一句:感谢曹德旺。

在近百年的奥斯卡历史里,《寄生虫》是第一部获最佳影片的非英语电影,也是近半个世纪以来,同时获得戛纳和奥斯卡最佳影片的电影,真·有生之年。

我记得《寄生虫》在中国网盘上映那会,有网友愤愤不平,说拍的太夸张,明显是在黑韩国。可就在刚刚,韩国总统文在寅在推特发文祝贺《寄生虫》,还表示:

今后,韩国政府将进一步为广大电影人提供能够尽情发挥想象力,并且没有顾虑地制作电影的环境。

文在寅这句话,可真是羡慕死人,你要知道,我最近在视频网站看个《想见你》都是删减版的。

事实证明,很多事情不是遮住了,它就不存在了,一旦爆发,那就是人人买单,人人皆代价。

我自己也喜欢《寄生虫》,但这种“王炸般”的赞誉还是过了,在我看来,至少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里,有一座该属于《爱尔兰人》,不过,这也不重要了,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他自己的“最佳”。

就像奉俊昊上台领奖时说的那样:最个人的东西,才是最有创造性的东西。

很明显,《寄生虫》不是一部为国家写的电影,但它给韩国,带来了无上的荣耀。

纵观这些年的中国电影,这不让说,那不能讲,于是越来越低幼,满屏的歌功颂德,电影里没几个真实的人,没几寸真实的城,观众就这么笑笑傻傻的陶醉在假象里的繁华。

事实上,就拿今年入围奥斯卡的这些电影来说,大部分是要通不过我们的审查的。

比如《小丑》,这片要是出现在我们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他们会说,你一个男人,有手有脚,但凡勤劳一点,坚持一下,怎么会这么惨?

可现实是,我那天看个新闻,说有个湖北人,为了生计要出去打工,只好划着木盆还是轮胎,“偷渡”出去……

还有一个建设工人,在武汉那边支援回乡后,不但没有任何优待,反而差点抓去跟感染患者住一起隔离。

这可都是真实在我们眼前发生的事,我们的电影能拍吗?

比如《1917》,这部战争片没讲什么领导英明神武,也没有一个战士所向披靡,甚至都没有宏大的战争镜头,有的,是关怀到战争中的一个个人,从敌人到战友,尸横遍野,非常具体。

可现实是,我们的一部《八佰》,改了又改,遥遥无期。

再比如,一部大家不是很关注,但我也挺喜欢的《教宗的承继》,按道理,宗教这种东西的规章制度那肯定是很森严的,可电影也用了一种很愉快的方式去直面那些陈规旧习,影片中,有句台词说:

为了不在新时代守寡,所以要改变,而慈悲,是摧毁围墙的炸药。

可这些天,我深有体会的一件事就是,我们这个系统中,有太多的陈规旧习,有太多的不慈悲,但这些,我们的电影也大都不能谈。

不知道大家记不记得,在《寄生虫》里,有个场景,就是暴雨那天,宋康昊他们家被淹,有家不能回,他们全家只好睡在体育馆,躺在地上的宋康昊说了一段说,他说:你知道什么计划绝对不会失败吗?没有计划。你看这里,这些人难道都计划好,要一起在体育馆睡觉吗?可现在,大家都一起睡在地上,一开始没有计划,发生什么都无所谓了……

这哪是什么无所谓,这是无可奈何的悲哀,生为底层,身不由己。

事实上,我总觉得,奥斯卡这么推崇《寄生虫》,一定意义上,是觉得“卧槽,还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事”,从而给予了更多的关注。

可我在想,如果我们把审查松开,导演们放开手去拍,那一件件魔幻的事还不得把奥斯卡评委惊的直喊卧槽。

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90岁高龄为60岁儿子排到一张床位而在医院守了五天五夜的人。

不会忘记那个在求医院床位的微博下评论:“我家人刚过世,空出一个床位,希望能帮到你”的人……

最近存了太多的图,记下了太多的事,不知道有生之年会不会有人拍出来。

相比这片土地发生的事,我们的电影实在是太轻浮了。

其实无论是政治也好,历史也罢,我觉得越是小人物越要去关心,去倒逼,因为原本这些东西就是踩在小人物的身体上竖立起来的,如果不管不顾,一旦覆水难收,被洪流冲走的,还是小人物。

如果我们每个人都不尝试对社会作出哪怕很微小的改善,那么到头来,谁也无法独善其身。

希望中国也能早日放开审查吧,虽然放开也不一定能拿奥斯卡,但至少更改审查制度,意味着我们尝试包容,学会勇敢,真正自信。

就好比最近这些日子,所有问题一下子全都爆开了,每天都在发生让人崩溃的事,尽管情绪不佳,但我突然发现,我从来没有像这段时间这样,这么坚定的拥护人的自由、专业、真诚、正直和勇气,是这些东西才让这个世界变的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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