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以为,儿歌《方舱医院好神奇》已经够惊悚了。孰料,更惊悚的少儿“艺术”作品出现了。
看看这首打油诗,惊悚不惊悚?语言稚嫩、语气单纯,仿佛孩子所写,但字里行间却弥漫着幸灾乐祸、坟头蹦迪的恶毒,又绝不该是孩子心灵散发的气息。
孩子的心灵应该散发怎样的气息呢?在正常时空,这个问题本来无需提出也无需回答。因为答案很显然,孩子的心灵本该是真的善的美的。
就像那个在日本街头为武汉人募捐的14岁女孩。为了素不相识的人,她穿着薄薄的旗袍冒着凛冽寒风站在街头募捐,一遍一遍向捐助者鞠躬道谢。她心里何曾有半点幸灾乐祸,她心中只有爱与关怀,哪怕那些人远在天边,哪怕那些人恨着自己。
她貌不出众,但当她在寒风中鞠躬,整个人是发光的,这就是美丽灵魂的光华外溢。我看着她,不由自主对她心生喜爱,更心生羡慕。
泰戈尔说:“我们热爱这个世界时,才真正活在这个世界上。”我替那些被劫走了童年、被灌满了恶意的孩子羡慕她,我替那些一辈子都活在仇恨里的人羡慕她,许多人终其一生堕入暗黑,哪里享受过她这般的人生芳华?
这般美,这般纯,这般善,这般幸福地深爱这人世间,这才是我们想让我们孩子拥有的人生,这才是孩子心灵该有的芬芳,不是吗?
为什么,一首恨意横流的打油诗,会出现在一份办给孩子读的报纸上?孟子云:“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我说,炮制刊载这首打油诗的人,你们拿这样的东西来荼毒孩子的心灵,你们不怕绝后吗?
何况,病毒真的跑了吗?并没有。包括张文宏在内的专家都预言基于这个病毒的狡诈多变和传染性,秋天很可能会卷土重来。
我们胜利了吗?并没有。14亿人禁足,多地封城,生命被夺去,经济受重创,不知多少家庭破碎,不知多少人失业破产,这一切哪有胜利可言?
伤疤还没好,竟然就忘了痛。大人健忘也就罢了,还要以可耻的健忘和愚蠢修改孩子的记忆,我称你们是人就真侮辱了这个人字。就这点记性,咸鱼都比你们强。
病毒跑去别人家我们就好了吗?并没有。全球化的今天,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涉外企业不是破产就是在破产的路上,连菊厂都在哀叹快撑不下去了,这叫好吗?我见过蠢货,但真没见过天天祈祷自己最大生意伙伴遭殃的蠢货。
更何况,“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们愿意为病毒所害,希望为病毒夺去亲人吗?为什么你们就能为病毒跑到别人家里去开心到爆浆呢?你们就不怕报应不爽,真的原地爆浆吗?
也许我们和彼岸有差异有纷争,但彼岸的人民也是人,而且是世上顶善良的人,是收养了我们10来万孤儿弃儿的人。
前几天,我看过一个采访。彼岸有一个家庭,收养了我们一个先天眼部畸形失明的孩子,取名叫Timmy。被亲生父母遗弃的Timmy,原本胆小自卑,但在养父养母和姐姐的爱护下,整个人都焕发新生。
他说最初他来到新家时有点害怕,但不久之后,他在新家找到了爱、善良、信任和关爱。
当被问到如果有人想跟他交朋友他们该怎么做时,他说:“他们应该对我友善、尊重。”
当被问到他爱不爱交朋友时,他说他很爱交朋友。
当被问到初次见面他希望人家说什么时,他说:“我希望他们说‘Timmy,你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人’。”
当被问到他长大后想成为什么人时,他说他想成为一个工作很努力的大男人,每天坐公车上下班。
当被问到他有什么特别之处时,他说:“我很聪明。”
爱、善良、信任、关爱、尊重、友善、努力工作,这些人类最美好的品质,很自然地出现在了小Timmy的口中,成为他心中理所当然的价值观。
看着先天畸形失明却一脸自信、内心光明、里里外外都焕发人性光辉的小Timmy,我想起了雅斯贝尔斯的名言“教育的本质意味着,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一名残疾弃儿的灵魂被爱唤醒了,这就是人家的教育,这才是人类的教育。
看他在姐姐怀里撒娇、跟妈妈亲昵,我不禁为这人间的美好流泪。读眼前的打油诗,我不禁为这人间的丑陋羞愧。
我们都喜爱的小王子曾经幽幽地慨叹:“所有的大人都曾经是小孩,虽然,只有少数的人记得。”人世间有种不幸就是大人们会忘了自己曾经也是小孩,不仅失去了拆穿皇帝新装的勇气,更失去了全心全意爱着一株玫瑰花的善良。而更不幸的是,他们不仅失去了勇气和善良,更试图用自己的丑陋和恶意,来让孩子忘了自己是孩子。
这种大人,不配活着,不配被称之为人。
纪伯伦说:“我们走得太远,忘了为什么出发。”这是我读过的最叫我沮丧的诗句。我们很多人,已经走得太远,忘了我们这一生的原点和终点是做人,是像人一样活着与生活、爱与被爱。
我们没有理由成为这样的大人,我们没有理由让我们的孩子忘了自己为什么出发。这就是我屡挫屡写的原因。
Modified on 2020-04-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