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求求你们,都是藏族人,请别刁难我了。”一位女孩可怜巴巴地对警察说。
然而这句话换来的是殴打和威胁。
这是我亲身经历的一次藏族人侮辱同胞事件,此前多次听说藏族官吏看不起同胞,对于汉族人尚不得不忍耐,但对于自己的族人就表现得更加不宽容。但此次碰到的样本仍然让我感到意外。
小吏名称:扎西。
小吏职务:竹巴龙金沙江大桥西藏芒康方向检查身份证的警员,警号可能是006985,稍有拿不准。
2.
坐卧铺班车从拉萨到云南中甸(即香格里拉)原本需要三天两夜,但由于路途遇到塌方和大雪封山,我们一共走了四天四夜。
由于德钦到中甸在修路,不通车,班车只好放弃原来的线路,绕道竹巴龙,先进入四川境内,转道乡城,过大雪山再到中甸。于是,我们的班车摇摇晃晃在半夜到达了西藏四川交界的竹巴龙金沙江大桥。
一路上我们已经被查了无数次身份证,在竹巴龙,将是我们最后一次被查。此前,车主嫌麻烦将身份证全收了上去,每次检查的时候,他拿上身份证单独下车帮我们登记。
在竹巴龙,藏族车主再次如法炮制的时候,却遇到了麻烦。
3.
查身份证的是一个藏族警员,后来我们知道他叫扎西。
车主递上身份证的时候,也许扎西刚喝了酒,懒得手工登记,不耐烦地让车主交身份证复印件。
莫名其妙的车主说没有复印,此前,并没有任何的规定需要交身份证复印件。
“那你就把车开回芒康去复印。”扎西警员说。
芒康在几十公里之外,这样的要求是无理的。车主央求多时,最后改成我们所有的人都下车,挨个儿登记。夜里下着雨,扎西警员坐在车里,我们站在雨中排队等待着登记。
4.
前面的人顺利过去了。扎西警员的嘴巴很脏,会说妈了个逼,经常说滚,大家多多少少都受了点侮辱,但都忍住了,我们认为他喝了酒,不跟醉汉计较。
我排在了最后,在我的前面是一个去中甸学习的藏族女孩,轮到她的时候,扎西警员才来了一点兴致,问得特别详细,他们的问话有的用藏语,有的用汉语。汉语部分我能够听懂,大致问了些你在哪里,干什么工作等等。针对干什么工作,女孩回答是导游。
“在哪里当导游?”
女孩大概不习惯被如此盘问,随口答道在一家旅行社。
扎西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双方转成了藏语,又问了半天,并且语气里逐渐加入了挑逗的意味。
藏族女孩的弟弟在旁边不远处,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向女孩身边靠了靠。
在扎西的背后是另一位他的助手,听到了扎西的问话,也快活地插了几句。他们有时候会得意地笑起来。
当警察们越来越快活的时候,藏族女孩已经被他们的盘问搞得手足无措了。
5.
“求求你们,都是藏族人,请别刁难我了。”突然间,藏族女孩用汉语向他们可怜巴巴地说。
女孩的弟弟听见了这句话,也插了一句:“都是藏族人。。。”
扎西的脸色腾地变了,他从女孩的话语中听出了Z独的味道,把女孩的身份证和登记簿往车的驾驶台上一丢,不登记了。
他不登记,我们的车就走不掉。藏族女孩没有想到是这个结局,除了再次用都是藏族人哀求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登记完的人都已经回到了车上等待着出发,却不知道,我们都已经被滞留在了西藏的最后一道关卡上。
6.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女孩不停哀求不知道为什么又惹恼了扎西,他突然又从车上跳了下来,试图去抓藏族女孩。
我连忙上前挡在了他和女孩中间,不让他伤害女孩。
在拉扯中,有一次扎西突然绕过我试图卡女孩的脖子,双方拉扯中发生了肢体冲突,为了摆脱扎西,藏族女孩用脚踢到了扎西。
扎西又去抓女孩的弟弟,也没有占到便宜。
然而这些都成为了“罪证”,扎西跳回了吉普车,声称姐弟俩袭警,自己受了伤。
车主见事情不好,让姐弟俩回到了班车上,下面只留下了我和车主在雨里。
7.
然而,没有扎西同意放行,我们就走不掉。
最终,我和车主商量,希望姐弟俩能够给扎西道个歉,换得他的放行。
我上了班车,找到了姐弟俩,向他们解释:这个人是败类,然而,由于他是掌权者,请你们去道个歉。。。
“我们知道,我们不会连累大家,我们去道歉。”他们说。
但此时扎西并不满足于道歉,他不停地吓唬着姐弟俩,就是不放行。
这一切我都是亲历者,因为我就站在他们的背后,也替他们求着情,反而是面对作为汉族人的我时,扎西收敛了很多。最后,他告诉我,只要把姐弟俩留下,其余人就可以马上走,否则,所有的人都留下。
至于留下姐弟俩,扎西说是要拘留他们,我却相信他根本没有权力,他只是因为丢了面子,试图让我们抛弃姐弟俩。
姐弟俩不知道的是:在他们哀求的时候,我已经回车上把扎西的话告诉了车主和两个司机,我们商量好,宁肯不走,也不会让任何一个人留下,一定要一起走。
“大不了多留两天,我把车横到路中间,谁也别过!”一个司机说。
8.
我不知道我们用了多久,我只记得姐弟俩的一次次哀求,以及后来独自站在雨中的车主。
姐弟俩上车后,扎西多次告诉车主,只要留下姐弟俩就可以放车,他总是回答:“他们是我的客人,我不能丢下他们。。。”
后来扎西暗示要罚款的时候,车主回到了车上和我们商量,弟弟听到了我们的话。
“如果罚款就可以放车,我就去交罚款。”他说。
于是姐弟俩又下了车,和他们同去的还有一位藏族老头儿,再后来,车主也下去了。。。
下去的人越来越多,围住了扎西的吉普车。。。
这次我没有下车,只是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车上的大部分人开始都采取事不关己的态度,但他们也想早点上路,如果连这个最简单的愿望都受到刁难的时候,即便是最事不关己的人也会造反。
最终,扎西望着人们妥协了,再次威胁了姐弟俩之后,他没有收钱就放了车。虽然我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但至少,半个夜晚已经过去了。
9.
在我的脑海中,还回响着“求求你们,都是藏族人。。。”
在拉萨的时候,有一次,我看到一个卖玩具的地摊,摊主正在向游人展示着,在他的身边坐着的是一个警察,他们在一起抽烟说笑。
我告诉朋友,这是在内地无论如何看不到的景象,内地摆地摊的看见警察城管就逃之夭夭,根本不可能在一起说笑。
朋友告诉我,这只不过是因为藏族官吏还没有学会使用权力。警察还没有意识到,他的权力能够让摊贩们害怕,他的权力能够用来变现,一旦他们意识到了,西藏也就变得和内地没有区别了。
当我看见扎西警员时,我突然意识到我的朋友是对的,扎西警员对于权力的使用已经纯熟,他知道他的同胞们都应该怕他。“权力”这个魔鬼已经出笼,它也许最终会将这片土地变成它新的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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