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慕春 | 评论(2) | 标签:香港电影, 张家辉, 旺角系列, 黑帮片, 美国纪录片, 联想
无论如何,一个再伟大的人,也要受到青少年时种种因缘某种鸡毛蒜皮的牵绊,从而形成这样那样的嗜好与偏见。所以我这个向来渺小的人,也就跟着有了借口,比如说,由于过往的追捧,儿时的沉淀,往事不堪回首引发的一点点未必可靠的遐想,我对有时真的很无聊的香港电影,就偏偏要有那种大而化之——那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极力揄扬。
于是,前两天,又看了张家辉主演的《旺角监狱》,留着一撇男人小胡子的他与烫起一头大波浪最后还是——温顺而又慵懒地扎起马尾的她,在生活的道路上展开相依为命的末路狂奔,最后还是回到原点,以一种蒙太奇的镜头促成的别样方式,闪烁着,超现实的令人猜疑的倒毙在现实中骚动而又喧嚣的旺角的街头。也许旺角对于他来说,好比康德的哥尼斯堡对于我来说,是个封闭的意在言外的象征,是个导演心目中因为生命力太过昂扬于是就找不到出路的死角。
张家辉很瘦弱于是就更加需要时而木讷,时而火暴。因为瘦弱+木讷+火暴=在瘦弱的身躯木讷的个性中更有层次的——火暴内涵,衬托得对手戏里的那个莫小奇更加性感。我们知道,妖娆妓女比起家庭妇女总是性感多多,而妓女又总是需要德昆西一流的浪子来同情。因为古惑仔-妓女-比他更为蛊惑的邪恶=无偿献身后的死亡。这几乎成为一个代数公式。我说代数,因为妓女可以置换成任何一位需求帮助的人,一个满脸幽怨比皮肤上的雀斑还明显的中年妇女,或者一个笑起来像朵花的未成年洛丽塔式女孩,等等。所以我说:不管怎么说,尽管香港此类电影从早期的《旺角卡门》到前两年的《旺角黑夜》,再到今天的《旺角监狱》,不管凭着情色诱惑如何驰骋香港影坛的王晶,有着何样的雄图大志,想着要在艺术无涯际的璀璨领域来点推陈出新,来点弗洛伊德的人格分裂,来点个人与社会或文明与野蛮的二元纠缠,来点美女与野兽那种磁石般的格式化的异性相吸,这仍然是也肯定是——一个老套的构架。
但同时,我还是要说,这种类型的片子,再配上张家辉那双小眼睛焕发的颇有亲和力的神采,眼角嘴边“特有”的憨憨的笑容——那种摊摊手耸耸肩意味着一个大大疑问的特别搞笑的憨豆作风——就像他小巧的倒三角尖圆鼻头,再配上一个身材高挑曲线婀娜鼻梁挺拔特别不嫌贫爱富的底层女孩子,用豹纹展现野性的“另类”女孩子,于是,桥段虽然陈旧,它仍是我感兴趣的题材,毕竟,人们天天都在做着与吃喝拉撒同样格调的事,不也觉得不腻吗?
这部从开场到结尾渲染着马刀挥舞血流成河不乏铁汉柔情的片子,讲述了一个人格分裂的黑帮打手出狱后,怎么适应无法适应的现实生活的故事,怎么源于性格的特别而导致特别命运的悲剧故事。性格即命运,这是我们老早就知道的命题,所以我说它老套。在人物性格的刻画上,比起《阿甘正传》里的汤姆汉克斯,或是《雨人》中达斯汀霍夫曼,或是《肖申克的救赎》里的••••••它就更老套了,老套的老套。老套的老套的老套,奔向极致。
但我曾说过,故事不怕老套,只要“家”里面拥有张扬人性的光辉,简称张家辉。我们就不怕这种故事没有卖点。何况,比起我们这边胡拼乱凑更加没有深度没有辨识度特别是没有力度的东东,那些总是甜蜜的温馨的感人到让人——热泪盈眶的甚至是——热血的光耀的宏大的不可究诘的呆滞,葆有人性的小人物的悲欢,与充满小人物悲欢的人性,就永远不会过时,因为它永远差强人意的有着层出不穷的阵阵“新意”。
故事的中心主题正如“旺角监狱”这个名字,暗示我们,在香港这块总要在荧屏上出点事的“动乱地区”,总有一些源自人性的纷扰——这些导演精心挖掘细心剖析的纷扰,都是些让人无奈的生存兼无力的沉沦,以及无法无天的刀光剑影后面无法挣脱摆脱的枪林弹雨深处,昭示出的那种源于人性的宿命。
某种宿命的东西,说不清道不明的,形成旺角属于张家辉这类古惑仔的人性的监狱。所以,对于张家辉来说,旺角就是他的“监狱”。正如片中他神经质的幻觉所表现的,仿佛冥冥中总有一个警卫对他指手画脚,让他永远走不出去,他永远只能沿着圆的边缘,两只脚犹如摇摆不定的圆规,围绕着他生命中自造的圆心,做圆周式的“回到原点”的摆动。
但台下的我们与隐藏在荧幕背后的导演一样不甘心,我们想要挣脱,我们知道,往往发现问题就是解决了问题的一半,而另一半需要我们从这些个“宿命”中,得到一些不认命的启示;我们犹如深入其命运核心的智勇之士一样,很想拆开纠结在他心中的定时炸弹,让荧屏上一出场就早已死去的张家辉告诉过去、现在、还有未来必将出现的千千万万这样那样的张家辉们,不要泄气,你们还是有希望滴。
于是我联想到——也就再瞅了一次最近获奖的《拆弹部队》,结果让我再次发出悄无声息的呐喊,我们需要这种直捣人性底蕴的《拆弹部队》,我们需要这样的抽丝剥茧的人性专家与深入虎穴的不畏艰险的技术人才,去拆除我们自己生活中每一颗无时无刻不想着爆发自己的定时炸弹,从最近一系列“不理智”的人性爆发中,我们发觉我们真的需要它,虽然有人就是不引进,因为据说是好莱坞一向拜金的贪婪的油滑的制片人没有与我们接洽,所以,我们不引进。
但同时,我们也看出了,这个故事发生在巴格达,发生在苦难深重的穆斯林们的地盘,我们不免会做出这样的猜想,希望它不是遐想:如果真的引进了,那么对于敏感的伊斯兰的“原教旨主义者”们,会否造成一种有悖原则的暗示,对于这些敏感问题,我方一向本着和平共处等五项原则,希望维持一种“互不干涉”的灵活的外交态势。
可以理解。
于是,我们只能在易滋流言而又常常吐露真言的网上,二十一世纪最伟大的一条条互通有无的人造高速公路上,默默地叫嚣着,引爆吧,那只穿越我心中的《旺角监狱》的《拆弹部队》;引爆吧,我们需要你们派出那只比如说,三人互相掣肘却成功完成任务的小分队;引爆吧,我们需要他们身临其境的,置身于广漠而褊狭的人性原野,弓着脊背,猫着腰,摩拳擦掌地仔细勘察,然后汗流浃背地捧出一颗颗因为危险所以就特别惊险的定时炸弹,然后送到一个可以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去处,战战兢兢地,引爆它,让它砰的一声,浓烟过后,化为——洋溢着欢呼雀跃——乌有!
愿上帝保佑,我们需要你让我们不要紧张。我们有点紧张,张家辉式的紧张——我们搞不懂这个世界。
其他的,就留给好为人师的影评家,让他们唾沫横飞地去重新来个意味着深度的演绎吧,惹人讨厌吧,让人不耐烦吧,瞎鼓捣吧,带着主观臆测全无事实的根据,不顾情节的逻辑条理来个天外奇想吧,去生搬硬套不着边际地发挥阐释学的微妙功效吧。去用一句专断的话进行全篇枯燥无味的大包围概括——笼罩人们不爱听的有关种种危机的一切吧!去吧,我的不喜欢饶舌所以就显得精辟至极的影评大师们。
在无处不在的人性弱点裹胁下,在死神迫近令人战栗的四肢紧绷中,股栗得我们身不由己想到那句片尾词——他们需要补充拆弹员!
谁不知道呢,你这个自以为善于联想的大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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