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善SEE生态协会是第一个由企业界人士自发创建的非营利性基金会。2004年成立,会员包括冯仑、王石、陈东升等知名企业家,以改善阿拉善沙漠生态为切入点,在过程中探寻中国企业家社会责任的命题。阿拉善SEE基金会今年的慈善拍卖晚宴得到了36位艺术家捐出作品支持。企业家需要艺术家的灵感与作品来影响更多的人来关注和从事公益事业,而艺术家也要有一个值得信任的平台。企业家精神与艺术家理想的碰撞,是平行于公益之后的另一番收获。

北京东四十条桥南的首创大厦17层,6月5日这天晚上有活动,但并不像我们熟悉的那种晚宴——穿着黑色小礼服的公关迎来送往,有精致的带着品牌LOGO的布置和洋气的垫场乐队。

会场里很热闹,不算太正式,四周全是画,中央是两尊小雕塑,十来桌酒席上的客人大多相互认识,没开始前整个场子里都是嗡嗡的聊天声,明显是熟人的聚会。这边泰康人寿的陈东升和万科的王石顾着说话都没发现餐布已经掉到了椅子底下,那边联和运通的张树新站起来和前一桌背对着我的胖胖的背影打招呼——后来我看清楚是阿拉善SEE生态协会(以下简称阿拉善)的现任会长韩家寰。

很快曲向东便上台了,他简短地介绍了今晚的主题——SEE基金会的第一场拍卖晚宴。“ISEEU”的字样出现在大屏上——这当然不是《阿凡达》的台词,是当代艺术家魏立刚用梭梭林的形态为SEE基金会题写的。
为了顺利打开局面,聪明的女拍卖师从台下的大佬中选了一个来做助理拍卖师。这个人是冯仑,大家用掌声表示选得非常准。冯仑没有推脱,拿起麦克风就上阵吆喝。

每到无人加价时,冯仑就蹭到某位总裁身边,言语鼓动不利时,便抄起他的号牌说,“加点儿加点儿!8万——”于是几个来回,本来5万落槌的拍品,被他这么一吆喝,就能10万成交。结果到了后来,大家不但不直视他的目光,还把号牌放在身后,怕不留神被他拿去了。当然,客串之余,冯仑也会蹭回到自己的位子,拍下两件自己喜欢的画。一碰到底价很高的拍品,大家就默默地等着99号牌举起来,这时候,冯仑口中的“大哥”王石就会好人做到底,点头加价,包括本场最高价的拍品,管勇的《平静的红》就100万被王石收了——这为陈东升之前立下的500万目标贡献了最大的份子。

企业家自己也捐了三样东西,陈东升的泰康空间捐了画,韩家寰会长捐了雕塑,黄怒波捐了陪他登上珠峰的氧气瓶,看到那个氧气瓶,王石立刻站起来,走上台去,自顾自就介绍起这个瓶子的背景来——经过他的介绍,这个没啥用的空瓶子很快就拍了出去,大哥的功劳不容小觑。

当女艺术家崔岫闻的 《AngelNo.16》被陈东升本人以60万收入时,他立刻拿过冯仑手里的麦打断了拍卖师,大笑着宣布:“过了500万了!”

“大熊猫”的聚会

这般热闹的景象和他们开会时不太一样。

阿拉善从2004年成立,就算会员名单这两年扩大到了150个,和其他的环保组织的“面向大众”的活动方式相比,都算是企业家小圈子的游戏。

这一次,宴会上出现的生面孔,是十几位年轻的当代艺术家,现场的拍品都是他们无偿捐出来的,本来平常无奇的慈善拍卖,因为他们以及没到场的一共36位艺术家的加入,变得有点意思。

阿拉善做到第六年,SEE基金也成立一年多,会员们想为基金会募款,找不到好的形式,总跟自己玩也有玩腻的时候。这时候赶上企业家里算是最懂艺术之一的陆昂要做 “美术新势力”的批评家提名展,一下子和几十位艺术家有了密切的联络。 她忽然想到,不如把他们拉到一起“玩”吧。

“企业家和艺术家都是社会的精英,是大熊猫一样的宝贝,他们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比如执着,有点自我,很自信,有影响别人的能力,但是又是非常不同的、几乎没有交集的,这样的碰撞很有意思,让企业家认识艺术家,了解作品,也让艺术家们明白阿拉善在做什么,我想来想去,没有什么不去做的理由了。艺术家们很慷慨地拿出了他们的作品,无偿用于今天晚上的拍卖。”

阿拉善的会员们也很乐意,他们总是面对面地开会,为章程和规则拍着桌子相互质疑,本来无聊的拍卖因为艺术家的加入也像是班里转来好几个插班生一样,打破了长久以来相对固定的游戏规则。

这一次的碰撞,让企业家们弄明白了在座的这些艺术家在想些什么——两个群体也有火花,当一个艺术家谈到他的作品是表达经济危机的冲击下充满泡沫的现状时,在座的企业家们纷纷的点头示意;而管勇的画明显不止王石一人欣赏,拍卖的间隙好几个企业家去找管勇聊天,还交换了联系方式。更重要的是,艺术家群体深入地认识了阿拉善,知道了企业家们除了挣钱、管理员工外,还会去思考种多久梭梭林才能有治沙的成果。

冯仑说,“公益这件事和慈善不太一样的地方在于,它出现在现代公民社会,不是针对穷人的,而是所有人。就好比我们在做的环保,空气好了都呼吸,水质好了都健康,所以,它需要所有人关注,越多人参与越好。”

就是因为是所有人的事,才不能做成小圈子的事,也不能一直依赖每个人头顶上闪光的身份来做这件事,相反,可能在真正实际操作时,要忘记和抹掉的,正是个人的光环。

与企业家的执行力相比,艺术家是离理想化、离内心最近的人,他们的表达虽然都用自己的方式包裹起来,大多数时候却直指人心。也许他们去过一次阿拉善当地,见过裸露的沙地和零星的绿色,就能够立刻体会做环保的人们的想法,所表达出来的作品会影响更多的人,是比阿拉善的会员要多出数百倍的人——这才是公益的要诀。

“拍卖只是个形式,最重要的,是让这两只大熊猫相互了解,碰撞出更多的火花,做更多有价值的事情。”陆昂说。

不要拿艺术家当道具

雕塑家向京是个性情中人,她表达过对慈善拍卖的质疑,“以前有人联系我为慈善拍卖捐作品,我一开始没排斥,后来他指定我捐哪一件,我就立刻推开了,这让人怀疑你的目的到底是做善事,还是在用我的作品作秀。所以我宁愿选择多帮助身边的人,也不再捐作品出来。”

向京的担心并不多余。就像冯仑说的,慈善在社会的转型期反而遭到了许多诟病。这不是一朝一夕积累出的顽疾。作秀还在其次,最终的善款不得而知才是要害。“很多人鼓动我捐东西,也不说明白他们是要做什么,钱拿去救谁,我实在是怕了。”但是向京这次捐了一件作品,因为策展人杭春晓在联系她参加阿拉善的拍卖时,只是说“你去了解一下,愿意就参加”,向京查了许多资料,看到了梭梭林的种植情况和六年里阿拉善整个协会的运作状况,她决定捐一件30公分的《丁玲像》,他的先生,同为雕塑家的瞿广慈捐赠了《白天黑夜》。我问她为什么选这么小的尺寸时,她说:“最重要是还是环保这件事,还是不要因为作品喧宾夺主了。”

艺术家尚且如此有觉悟,“不能让艺术家成为道具”就成了陆昂一再注意的事,所以,她邀请艺术家参加当天的晚宴,以示尊重。

后来,向京因为“不喜欢这种场合”,和她的先生瞿广慈都没有来,尹朝阳也没有到现场。拍卖的尾声,艺术家崔岫闻在解释作品之前,表达了“艺术家在这种场合非常不自在”的感受。事后陆昂说,“崔老师可能是觉得在竞价前介绍作品不太自然,当面看着企业家举牌拍自己的作品感觉有些陌生。”

的确,当面看着作品被定价,不知道作者的感受到底是什么,这与定价高低不太有关系,还是和群体的性格有关。可能以后在和艺术家合作的过程里,还需要考量到他们的诉求,也许不是晚宴,一次集体采风会更加合适两个群体的自然交流。

对艺术家负责,最重要的是让他们的善心安全落地。

当天募得的547万,会用于阿拉善地区的防沙治沙工程和国内草根NGO的扶植。防沙治沙的条目比较明晰,在挑选受资助的草根NGO的标准上,阿拉善也是有着透明、公开和严格的准则的。负责此事的郭霞告诉我,虽然这笔款项还需要得到会员们的统一筹划,但是挑选草根NGO的标准不会改变。不仅仅要看过去的成功经验,还会考量整个项目的科学性、可操作性。而与其他的私募基金不同,阿拉善不单单把善款给一个项目,也会对草根NGO的长远发展开始扶植,这对于国内中小型NGO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对向京来说,也是好消息。她可能稍稍放心,毕竟阿拉善是一个相对成熟的机构,会员的社会地位也决定了它受到关注的热度,一点点失误都会被放大成“作秀”,所以,《丁玲像》拍得的50万元所代表的向京的善心,算是安全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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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善的新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