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的立场—经得起任何检验和批评(续)
儒家的中庸立场与古今中外各种“主义”都不同,至于不同在哪里,不同的程度、性质怎样,则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儒家应对不同“主义”的态度也因之而异,或不完全认同,或不认同,或反对。东海对此下笔颇有分寸。
反对的程度又有所差异,即使是非常反对,也不是绝对的。因为,任何“主义”都不是绝对、完全错误的,且不说异端外道有缺点也有优点,有错处也有对处,
即使是根本性原则性错误的歪理邪说邪教教义,也会含有一定的合理性,否则它就没有吸引力和迷惑性了。
例如,法家就颇有长处,特别注重法律的公开性、平等性、统一性和司法的严肃性、公正性。(商君云:“所谓一刑者,刑无等级,自卿相、将军以至大夫、庶人有不从王令获国禁乱上制者,罪无不赦”。韩非子云:“法不阿贵,绳不绕曲,法之所加,智者弗能辞,勇者弗敢争,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这在专制特权社会难能可贵,值得参考。
又如,马克思主义学说中不乏枝节上的正确性合理性,其对自由的阐述、对公正的追求及革命精神亦不能完全否定。
儒家认为,一方面,各种“主义”都不对,另一方面,它们多多少少都有点合情合理值得肯定或参考的地方。只不过,它们的合乎情理处,儒家往往都有,且在批判的时候,没必要面面俱到地把对方局部、枝节的“好”罗列出来。
其次,儒家讲究“时中”,时代不同,面对的政治社会状况不同,对同一种“主义”的态度也有所不同。例如,孟子对杨墨都持同样激烈的反对态度。因为,在孟子时代,天下不归杨则归墨,两者危害性同样严重。但要知道,虽然利己利他都是本性的作用,一般都是利己容易利他难,利己主义者众和利他主义者寡,在大多数时代,儒家对利己主义是反对,对利他主义不尽认同,却不反对。
另外,儒家不认同或不尽认同异端外道,反对歪理邪说,但主张思想问题思想解决,从道理上而不是要采取别的方式战胜它们,更不允许采取暴力手段将对方从肉体上打倒和消灭。这是必须说清楚的。
在《儒家的立场—经得起任何检验和批评》一文中,东海列举了儒家在哲学上、政治上的几大立场(反对唯物主义也不认同唯心主义、反对神本主义也不等同人本主义、儒家反对利己主义也不等同利他主义、儒家反对集体主义也不认同个人主义、反对专制主义也不尽认同自由主义等。)这里再简介另外几个中庸立场如下:
一、儒家不是等级主义也不是平均主义。
儒家兼具平等性与等级性。西人爱说:上帝面前人人平等,儒家则强调,人人本性平等、良知平等。权力地位、道德修养因人而异,但在本性上,乞丐与帝王无异。孟子说:“人人皆可以为尧舜”;荀子说:“涂之人皆可以为尧舜”。因此儒家倡导和追求法律的公正和机会的平等。民主时代,儒家的平等精神、平等价值应该得到更好的发扬和体现。
同时,儒家认为,一定的、良性和谐的、善的等级秩序为社会所必须,只不过在不同的历史阶段,表现方式有所不同罢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这些要求原则上同样适用于民主时代。
父子是天伦不用说了,任何时代,父亲要象父亲的样子,儿子要象儿子的样子;民主时代没有了君,君臣关系转化为领导与下属的关系,领导要象领导的样子,部属要象部属的样子,“君君臣臣”同样成立。领导按照一定的礼仪要求和制度道德规范使用部属,部属要正直真诚尽心尽力办事,这都是理所当然的。
二、儒家不是激进主义也不是保守主义。
儒家兼具保守性与革命性,在方法上,该保守就保守,该激进就激进;在政治上,该守旧就守旧,该改良就改良,该革命就革命。如果说儒家是保守主义,可以说是文化上、道德上的保守主义:它对自己的文化道德立场、对仁义原则、中庸之道的保卫和守护非常坚定。
三、儒家不是现实主义也不是理想主义。儒家既怀抱理想又尊重现实,尊重现实但不陷溺现实,怀抱理想但不悬空架构。大同理想体现了儒家的理想性,小康追求体现了儒家的现实性;“知不可为而为之”体现了的是理想精神,“义”、“时”二德,都体现的是现实精神。
四、儒家不是纵欲主义也不是禁欲主义。
对于欲望,主张不纵不禁,节制而引导之。
五、儒家尊重“君意”也尊重民意
在历史上,君主制有一定的合理性。君主时代,君主是国家的象征,君主和“君意”值得尊重也不能不予以一定的尊重。但儒家并不唯君主“圣旨”是从,而是主张道高于势、以道制势,反对权力至上的特权主义。同时,儒家尊重民意,强调“民为重”,但并不唯民意是从,而是主张道义高于民意,反对民意至上的民粹主义。
另外,儒家富有科学精神,重视科技发展,但反对科学主义;儒家爱国家爱民族,但反对国家主义民族主义;儒家不排斥物质享受,但反对物质主义享乐主义;儒家认可金钱价值和利益的重要性,但反对拜金主义利益主义;儒家追求功利,但反对功利主义……上述立场都有儒家经典作为依据,东海有关旧作亦有所阐释,兹文从略。
或问:“中庸就是中间道路,既不左也不右,既不恶也不善,既不凡也不圣,不丑也不美,对吗?”
不要对中庸之道作庸俗主义和折中主义的理解。“道二:仁与不仁而已矣”,中庸就仁,就是大善大圣大美,可不能说不善不圣不美。当然,就“道体”而言,可以说中庸超越世间善恶圣凡美丑概念。至于中庸是否不左不右的中间道路,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例如,在政治上,它反对专制主义,也不完全认可自由主义,主张在仁本主义指导下汲取自由主义精华,也可以称为中间道路。
2011-1-17东海儒者余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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