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圈村位于毛乌苏沙漠南缘,这里的农民打政府的官司,索赔县城非法排污导致村民损失至少三千万。这事被认为是痴心妄想。可是谁都看得出,问题百分之一百二十出在政府不作为。
十五年前,定边县政府把未经处理的污水淋漓尽致地排往沙漠中http://24hour.blogbus.com/logs/10092036.html,姬圈村因为地势低洼,得先享受惠泽。村子被淹,房屋倒塌,土地被碱化,农民被迫放弃家园外出打工,连正上高中的女孩子都去了大城市端盘子,挣得微薄薪水养活家人……
农民也搞过无数次“运动”,也试图和县政府打打交道,讨得说法,却最终不能成功。最令农民气愤的是十五年间,县上、乡上领导换了无数茬,却至今让农民们能够记起的干部下乡过问此事的行动最多不过五次。且多是在农民“运动”之后的不得已所为,但终无结果。
从07年开始,我开始跟踪报道姬圈村的事情。影响很大,却成效甚微。尽管十下定边,做多达百余篇报道,发布大量图片、视频记录。赢得了农民的信赖,却在原乡长对农民一句扬言“我们去过北京,见过老虎庙了。”的凭空造谣下,让农民对我产生了误会。就有农民怀疑我和县政府有了什么默契。当然这事情很快被揭穿,如今我和姬圈村村民仍然修好关系,过从密切……
说上边的只是对事件的来龙去脉有个交代,以便不知情者方便阅读。而今天却要说的事情是出在了农民身上。也就是说,问题发展至今,农民出了问题,这就不能不令人深省。
县里总算是拨给姬圈村所属盐池堡乡乡政府88万元专款,责其用于姬圈村。而这是一笔什么款呢?我问农民,说法纷纭:说赔偿,显然不是,要真赔绝不是这个小数;说补偿,那这些年的损失是否就此一笔勾销呢?这又不免令人担忧,因此而拿钱也就拿得够心惊胆战。更奇怪的是,这笔专款在从乡里走了一圈后,到得姬圈村农民手里的竟然只剩下六十余万。!我问农民乡里扣钱是否有什么说法,农民则说“据说是去年水灾,乡里花费雇佣大型机械,这次算是补偿。”
我从北京打电话给石大伯的儿子石占中,却接电话的是一个陌生口音,说是我打错了,再问,就干脆挂断。而这个号码是我五年来一直在用的石占中专线,私人电话,怎么就会打错呢?石占中和父亲石大伯一直以来站在为姬圈村村民维护利益的前沿。
我转而给老侯打电话。
老侯,侯树发,是在前年秋上雨季的一场水灾中受害最为严重的一户http://24hour.blogbus.com/logs/49100861.html。老侯的一院房全部倒塌,赶我紧急去往姬圈村观察的时候还见一半家产被埋水里。老侯被迫和儿子侯占利去了原先打过工的工程队工棚里居住,直到今天。我把电话打到老侯儿子手机上,老侯的儿子说:“我们还住在定边县城的工棚里。”我问到县里的拨款是怎么分配的?他说:“只给我们家贰仟元。”我说怎么可能!除了乡里扣掉十八多万元,至少还有六十多万元该由姬圈村村民自己支配呀。小侯在电话那头不甚多说,“反正就这样分配的。”
听罢小侯的电话,一个阴影从我心头略过,“难道在分配这笔钱的时候,村里发生了……”我是想说“发生了矛盾”,但没有说出。我不敢相信会是那样。
我又电话打到了沙队长手机上。我直接告诉沙队长,“最近我有可能去姬圈村一趟。”队长说“那好。”我又问起县里拨款的事情,是不是分配有不均?沙队长在电话那头明显紧张地问我:“是谁说的?”我说这个不重要,你说是不是有此事?队长没有正面回答我,只说“你要来了的话,一定先到我家里来啊。”这样的要求令我不爽。因为每次来姬圈村我都会先行探望村中年龄最大的石大伯的。现在又有什么事情要我改变这个习惯呢。
我再次打电话给小侯,小侯这才讲述了真情:全村140多号人按每人三千元分配基本已经完成,老侯家也分得这样五份(全家五口)。另特殊的是老侯家有倒房。是按照四大间每间两千元即八千元;六间小房每间一千五百元即九千元;加上五口人个人补偿的三千元,总计获补偿三万二千元。并且我由此获知,此次拨款是对2009年水灾损失的补偿。
五月十六日,我和朋友驱车经过定边县城。此行原是将姬圈村的事情纳入计划范围的,但因在大同换缸导致考察行程和时间均做改变。赴姬圈村的计划也被排除在外。就在我们的车子绕行定边县环城路的时候我再次拨通沙队长的电话。我一是通告了此行被迫擦身而过,不能去沙漠里了;二是再表疑问,“难道真的像老侯家这样的重灾户,而且是唯一的一家,也只能得到仅仅几千元的补助吗?”
沙队长只表示见面再说好些。
在定边车停休息时,我又从侯占利的手机通话里得知,村民们在研究分配方案的时候发生了激烈争吵,侯家和队长大吵一通,最终不欢而散。侯占利正打算从县城回老家用在他们说连砖钱都不够的三万二千元去盖“两间烂房房”。
我注意到在我与沙队长、侯占利等人通话的过程中,他们始终未及提起前十五年污水对姬圈村的长期污染问题以及造成污水侵害的政府方面的责任追究问题……
2009年11月25日,北京守望家园(NGO)主办的“环境污染区域公众代表和NGO法律能力研讨会”http://24hour.blogbus.com/logs/52205465.html在京举行,我特别邀请了沙队长和重灾户老侯来京参会。那一天,沙队长和老侯代表姬圈村的村民得以在北京的殿堂上大声说话,并肩作战。而距那次会议两年还不到的今天,我得知那个沙漠里的小村庄里发生了我所不明就里的系列蹊跷事情,我的心情真有如打翻了五味瓶子……
中国农民的问题真的很难解决吗?
【写于宁夏吴忠县途中】
图:侯树发和沙队长09年在(北京)环境污染区域公众代表和NGO法律能力研讨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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