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兵 | 从“学毛选”到“唱红歌”

 　　虽然自我感觉还年轻，其实已经年纪一把。文革结束时，我已十二岁。虽然年幼，却也唱过“红歌”，学过“毛选”。当年的红歌,铭刻于心，现在唱支红歌给你听：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嘿）就是好!就是好来就是好，就是好。马列主义大普及，上层建筑红旗飘。革命大字报（嘿），烈火遍地烧。胜利凯歌冲云霄。七亿人民团结战斗，红色江山牢又牢。
 　　文化大革命好！文化大革命好！
 　　这支红歌是党让全国人民唱的，这是板上钉钉的吧？可是没过几年，党用文件告诉全国人民：“文化大革命是一场由领导者错误发动，被反革命集团利用，给党、国家和各族人民带来严重灾难的内乱。”这个结论，真让我们五雷轰顶——就是好，就是好，就是好的东东，怎么忽然就成了内乱？！
 　　再来唱一支红歌给你听：
 　　“叛徒林彪孔老二，都是坏东西。嘴上讲仁义，肚里藏诡计。鼓吹克已复礼，一心想复辟。红小兵，齐上阵，大家都来狠狠批。红小兵齐上陈，大家都来狠狠批，嘿！”
 　　林彪的事，暂存不论，孔子的像不是立在了长安街上？国家最近不正在全国招聘孔子学院院长吗？是当年我们唱错了，还是当今搞错了？
 　　再说学毛选。
 　　“老三篇”是大家都学过了的，在此不论，我还学过《反对自由主义》。这是毛1937年写的一篇文章。文章劈头就是：“我们主张积极的思想斗争，因为它是达到党内和革命团体内的团结使之利于战斗的武器。每个共产党员和革命分子，应该拿起这个武器。”按理说，有了这样的武器，党内应当铁版一块，坚强如钢吧？可是当年考大学，背政治资料时，要背党的“十次路线斗争”！当年这是最难的题目，难在十次路线斗争，没有规律可寻：一会儿反左，一会儿反右。如果反左之后，接是反右，交替轮换，倒好记忆。可党史偏偏和学生作对，反左反右之后，可能再次反右！据说刘小波当年就是因为背诵“反左反右”，导致头脑混乱，到美国开车，经常搞不清左转和右转！
 　　文革过去不远，重庆又兴起唱红歌，此风还有全国漫延之势。他们唱些什么？
 　　先看这首：“好男儿就是要当兵”
 　　当兵才知道过去的模样太放松，当兵才知道自己的骨头硬不硬；当兵才知道什么是孬种和英雄；当兵才知道千金买不到战友情；当兵才知道帽徽为什么这样红；当兵才知道肩章为什么这样重当兵才知道祖国的山河在心中。
 　　一看歌名，先自我惭愧一把，我虽然名叫“何兵”，可从来没当兵。我的大哥倒是当过兵的人，但好像比我并不更男儿。自家的事不说也罢，我们政法大学还有几千男儿，他们是什么样的男儿？
 　　“当兵才知道自己的骨头硬不硬；当兵才知道什么是孬种和英雄”。在我的记忆中，骨头最硬的英雄,是江姐和李玉和，因为他们不怕把牢底坐穿！坐牢也可以知道骨头硬不硬,坐牢才知道什么是孬种和英雄。我记忆中骨头最硬的文人是鲁讯，可惜他既没当兵，也没坐牢！
 　　再看一首歌词《我要去延安》
 　　风清清，天蓝蓝，我要去延安；先登宝塔山，再看南泥湾，我要去延安；先听安塞鼓，再看山丹丹，我要去延安……先去杨家岭，再看青枣园；我要去延安 ，先喝羊杂汤，再吃黄米饭，我要去延安……
 　　这首歌词很浪漫。可是，当年热血青年到延安，是为了革国民党的命，而不是“先听安塞鼓，再看山丹丹”。如今共产党已经成了执政党，鼓励人民去延安干什么？去革命还是去旅游——先喝羊杂汤，再吃黄米饭？
 　　重庆除了唱红歌，还要讲故事。讲什么故事呢？我不知道，估计是讲党的革命故事。党的革命故事里面，还有“反右”、“大跃进”、“文化大革命”，这些故事怎么讲？
 　　最让人不解的是，网上重庆唱红图片中，唱红的人，貌似喜欢穿着红衣。唱红为什么喜欢穿红？莫非当年陕北老乡，在黄土高坡上唱信天游《东方红》，头顶缠的是“红毛巾”，而不是阿宝式的“白毛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