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平壤是一个政权的既得利益者聚集的国家橱窗。它集中了国家的各种资源。首都远不能反应各省城的情况。在制度表面上没有任何改变的状况下,平壤折射出一种不易察觉的社会演变。这种演变远没有产生可以惠及百姓的效果。

译文:平壤,一个隐约开放的城市
时间:12月27日 星期二
作者:Philippe Pons
本文由译者志愿者翻译并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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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配图:平壤街景 来源:旅游者博客
今天,朝鲜举国悲伤,人群在哭泣,国旗半降。而在朝鲜领导人金正日12月17日去世的前夕,平壤正在热火朝天地进行建设,以便在明年4月15日庆祝国父金日成诞辰100周年。这是一个将开创新纪元的事件,即开创一个”强盛和繁荣国家”的纪元。一些街道被禁止通行,道路被改造,运土车辆往来穿梭,墙面被粉刷,一些新的建筑拔地而起。城市变成了一个大工地。
在距金日成广场不远的万寿台,一些50层的高楼拔地而起。在高音喇叭播放的雄壮的乐曲声中,包括士兵在内的数千男女正忙于捣碎石子,把它们填入搅拌机中,或是飞快地扛起工字钢,把它们送上插着在冬日里猎猎飘舞着的红旗的脚手架。尽管工地上也有重型设备(日本牌子的起重机和卡车),但主要使用的还是锹、镐和人力。
在夜晚,工作会在探照灯的照射下持续到凌晨。在各个楼层的不同方向,电焊的火花在夜空中闪烁。大部分工人都睡在附近公园的帐篷里。其中许多人是学生。自入夏以来,大学就已经没人了。不太习惯于这类工作的学生们不得不忍受寒冷、饥饿以及没有休息时间的工作。人们告诉我们,在这场与时间的赛跑中(最后完工期限是明年4月15日),水泥骨架是以”每天两层”的速度浇筑。那么事故情况呢?问题总是得不到回答。人们可以从横幅标语上读到这样的话:”只要朝鲜决定做,就没有办不成的事。”那么代价又是如何呢?

在平壤最高的建筑(高达300米,有105层),有着玻璃幕墙和钢架构的柳京酒店可以俯瞰整个城市,它仿佛是不朽的金字塔,它也作为平壤重生的标志闪耀在阳光下。建筑工作从1987年开始,之后被迫中断了四次。二十年多年来,它仍然是一座空楼,只有骨架,象征着这个国家面临的挫折:经济崩溃和饥荒。2008年以来,建筑工作重新展开。不过目前它仍然只是一个亮闪闪的金字塔形状的空楼而已,高达25层的大厅装潢本应在四月完成。
夜晚灯火辉煌的平壤(有300万居民)很难让人觉得这是一个经济凋敝、物资匮乏的国家的首都。外国牌子的汽车越来越多,以致于在某些十字路口形成小的拥堵,有时甚至因为拥堵导致汽车司机和穿制服戴皮帽的交通警察之间发生口角。
在被遮蔽起来的大市场里(人们可以看到食品、衣物和家用电器)顾客熙熙攘攘。首都最大的统一街市场每天接待一万人。在平壤市中心的普通江街区开张了一家两层占地6000平米的商店。那里出售一些进口高档产品:名牌电器、服装和化妆品。外国产品,特别是电器产品,有正规进口的也有走私进来的。
在朝鲜,开通的手机数量为100万部(而朝鲜人口为2400万)。按移动通讯网络运营商埃及奥拉斯科姆公司的说法,手机的需求正迅速增长。移动通讯网络覆盖了整个国家,并允许进入从党的喉舌《劳动新闻》日报网站开始的官网。事实上,存在着两个移动通讯网络:一个同外部世界不联网。另一个则保留给外国人,允许它们打或接国际长途。两个网络互不相联。外国的手机在进入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时会被暂时收缴,而在离开时归还。
装配有意大利设备和日本游戏机的主题公园、新剧院、新影院、新餐厅,平壤的气氛正在改变。然而,在这个设有大型政治犯劳改营的国家里,人们还是担心自己的言行会招来麻烦。同百姓直接接触时,相互的交流基本上是表面的和客客气气的。无论是在北方还是南方,朝鲜人都是爱开玩笑的。但众多内心的束缚(担心被批评)使人们的言语十分谨慎。
平壤是一个政权的既得利益者聚集的国家橱窗。它集中了国家的各种资源。首都远不能反应各省城的情况。这仅仅是障眼法吗?韩国国民大学教授、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专家安德烈·兰科夫指出:”朝鲜在外人看来是一个饥民遍地的国家,是一个斯大林式的走向衰落的国家。这些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的形象并非完全是虚假的,但却过于简单化了:实际情况要更为复杂。”
在制度表面上没有任何改变的状况下(在那儿是权力由父亲移交给儿子),平壤折射出一种不易察觉的社会演变。这种演变远没有产生可以惠及百姓的效果。直到90年代初,多数人的生活条件是异常艰苦但却相对公平的。特权存在,但不易察觉。如今,那些脱离了困境的人和生活艰难的人之间的差距是明显的。
每天的早晚,人们会看到男男女女排成长队,等着登上拥挤的公共汽车或卡车。而其他人则要远距离跋涉。街边可怜兮兮的摊位同得到良好供应的市场形成鲜明对照。黎明时分,一些妇女负重来到城市出售蔬菜。这些流动商贩处于90年代末大饥荒后建立和发展起来的事实上的市场经济的最底层。这个非正规经济并不是高层作出的自由化决定的结果(如同中国邓小平的情况),而是基层暗中推动的结果。
市场先被放宽了。因为随着公共分配体系的瓦解人民的生存已离不开市场。随后,政权也尽力顺应这个潮流。由于2002年的改革,政府给予国有企业更大的自主权,并使经济活动货币化。随着市场时而向前时而后退(由于压制活动加强),非正规经济中出现了半合法的行为,例如国有企业中的”私营”车间,地下炒汇等。由于这种非正规经济的不断发展,变革似乎已难以逆转。
新近成立的旨在吸引外资的朝鲜大丰国际投资集团就是正在进行的变革的先兆。由于直属国防委员会(金正日领导的国家最高机构),该集团拥有可以将政治原则和经济需要相结合的自主性。该公司的副总裁鞠光町(音)略带神秘地说:”我们做事很灵活……”
这种非正规经济(因为朝鲜只存在社会主义制度)加重了”趋炎赴势”的人和其他靠配给制度生活的人之间的不平等。除了由于一些人没有钱去倒腾买卖而造成的不平等外,还存在着另一种不平等,即如果没有政治上的联系就将一事无成。从由那些”有本事”(在中国有关系或在朝鲜高层中有关系)的商人管理的批发市场到狡猾的小商贩,大家都需要获得特别关照。贿赂于是就成了任何一笔交易都需要的润滑剂。政权虽进行打击(2004年和2007年修改的刑法增加了经济犯罪的种类),但它也是”买卖”中的受益者。
如何调节这个”新”经济又不窒息它(否则会引起整个制度的崩溃)?如何缓解在金正日”时代”人们忍受的痛苦?这是他的继任者为保持稳定首先要解决的问题。社会的不平等只可能引发不满。诚然这种不满可以用镇压来遏制,但镇压活动会损害人民保持的爱国主义和忠于领袖的情感。而这种爱国忠贞的情感又恰是政权所特别珍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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